雪璇的眼前浮現(xiàn)出孩子那圓乎乎的腦袋,黑亮亮的眼睛,粉嘟嘟的笑臉,她的心突然像被誰撕裂了一般地疼起來了。她狠狠地把自己的頭埋到了浴缸里,憋了好久好久,猛然抬起頭來,在長長地喘了一口氣的同時,她也淚雨滂沱了。
多么可憐的孩子!難以想象他在死前承受了多大的恐懼,多深的孤獨,在那片又高又荒的野地里,他當時該是怎樣地哭泣過,尋找過,該是怎樣撕心裂肺地呼喊過自己親愛的媽媽!
有位作家曾這樣說過,現(xiàn)代人別看所受的教育既多且廣,個個看著都是一副學富五車、才高八斗的樣子,但如果深究,絕大多數(shù)人卻都患有一種“幼稚病”。試想一想,一只純白可愛的小兔子在吃幾根嫩草之時,還會不時地豎起一對尖尖的耳朵,伸著頭聽著什么呢,我們?nèi)祟愒趺淳筒荒軐ψ约核幍臓顩r有一個初步判定呢?所以那位作家便提出了現(xiàn)代社會應該重建人生的預警系統(tǒng)的學說。
如果這樣說來,紫槐所患的是否就是這種“幼稚病”呢?
“哈,和舊情人玩了一天很盡性吧?”一個冷冰冰的聲音突然在頭頂上響起,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雪璇猛然打了一個激靈。她馬上抬起頭來,一眼就看到平朝那張醉得有些歪斜了的臉。
“你胡說什么呢,誰和舊情人玩去了?”沉浸在痛苦里的雪璇對于平朝的話,一時還沒有醒過腔來。
“你就不用辯解了!一切辯解都沒有用了!過去了,都過去了!你洗吧!洗吧!冷雪璇你聽著,無論你咋洗,你都已經(jīng)臟了!你在我袁平朝的眼里已經(jīng)是臟女人了!哼!一尋思你,我就覺得惡心!真惡心,真惡心!”平朝惡聲惡氣地罵著,一邊罵一邊腳步踉蹌地奔前屋去了。
雪璇明白了,原來平朝是誤解自己了,他以為自己和六餅一起去鄉(xiāng)下瘋去了!這個平朝啊……雪璇嘆了口氣,趕緊草草地擦洗了一遍身體,快速地穿好了衣服,去找平朝解釋,但平朝卻不在前屋。
他喝了那么多酒,跑到哪里去了?雪璇很是擔心。廁所、廚房都沒有,她來到大門邊,門開著,捷達車停在一旁,卻沒有平朝的蹤影。
“平朝!平朝!”雪璇先是小聲地喊,沒人應聲。她急了,不管不顧地大聲呼叫。周圍靜靜的,除了她那滿是焦慮的喊叫,有的就是蛐蛐的鳴叫聲了。
雪璇的心一陣抽搐,難道平朝出事兒摔昏了?她馬上回屋找到了手電,在院子里、大門邊、小路上仔細尋找了起來,一邊找一邊呼喊,哪里都沒有平朝的影子。雪璇心里一驚,難道平朝去找六餅干仗去了?平朝不會做出如此不冷靜的事吧。她轉念一想,平朝現(xiàn)在是個酒鬼,酒鬼有什么事情做不出來呢!
雪璇只覺得一陣眩暈,無助地靠在了門邊,用一種空前無奈的目光看著周圍比濃墨還黑的夜色,一時沒有了主意。
屋漏偏逢連陰雨。昨夜一宿未睡,白天又顛簸了一天,痛苦了一天,雪璇已經(jīng)覺得體力嚴重透支,可她卻無法回到屋里去安睡。怎么辦啊??磥碇荒苋チ灱艺艺伊恕Q╄贿呄?,一邊回屋加了件外衣,掩了大門,朝六餅家匆匆而去。
接下來,不幸的事就發(fā)生了。
雪璇在大半夜里迷迷瞪瞪跑上了大馬路。災禍發(fā)生前,她一點預感都沒有,滿腦子轉的都是平朝那張醉醺醺、憤怒扭曲的臉。
雪璇剛剛踏上柏油路,眼前突然一亮,繼而又一黑,接著就聽砰的一聲巨響。雪璇頓覺天旋地轉,一切都遠去了,消失了……
當時袁平朝就坐在路邊的一棵小樹下喘著粗氣,他目睹了車禍發(fā)生的全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