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師傅更加不暢快了。他不暢快，小孟更覺難受。出差在外，小孟同馬師傅幾乎二十四小時在一起，那才不是味道。晚上張兆林住單人套房，小孟同馬師傅住雙人間。馬師傅總要回首當(dāng)年在部隊里的光景，好像他曾是一位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的將軍。他說來說去無非幾句現(xiàn)成的話：“他媽的，老子在部隊給首長開小車，第一年就人了黨。幾次要送我上軍校，我都不想去。要不然，出來也是個干部。在這機關(guān)當(dāng)工人，鳥出息！ 我的戰(zhàn)友，當(dāng)時跑得并沒有我紅，現(xiàn)在都副團(tuán)啦！真是早知三年事，富貴萬萬年！”馬師傅總這樣，先是壯懷激烈，繼而憤憤不平。小孟只得找些話來安撫：“是啊是啊，憑你馬師傅的水平，不比哪位干部差。這種人事制度，的確要改革了，不然埋沒了許多人才?！瘪R師傅也真的覺得自己是個人才。他的字倒還周正，偏偏小孟的字不怎么樣，這常讓馬師傅有理由暗自小覷小孟。出差時，馬師傅總搶著去服務(wù)臺填登記表，一提筆就得意地偏著頭，一晃一晃的。這既有充主人的意思，更有炫耀書法的味道。小孟看得明白，悶在心里打冷笑。

陶凡的司機劉平對關(guān)隱達(dá)先冷后熱，馬杰對孟維周也是如此。原來，馬杰發(fā)現(xiàn)張兆林在車上總贊賞小孟不錯，而對自己只字不提。他臉上不好過，又只得附和道：“小孟的確不錯，小孟的確不錯?！睆堈琢謪s對他的附和沒半點反應(yīng)。后來，他又聽見張兆林對小孟的稱呼無意之中也變了，不再叫小孟，而是叫維周，很親熱的樣子?？山兴允邱R師傅。

出差在外，小孟晚上總被張兆林叫過去。馬師傅為了表現(xiàn)自覺，有時問：“小孟有我的事嗎？”小孟一臉平淡，說：“沒有，你先休息吧。張書記那邊有事要商量?！瘪R師傅是倒頭便睡的，所以總弄不準(zhǔn)小孟是什么時候才回房間的。他知道起初張兆林晚上從不叫小孟的，猜想小孟是更加得寵了。而小孟第二天起床，絕對不提先天晚上的事。馬師傅也知道，在領(lǐng)導(dǎo)身邊工作，不該問的堅決不問。又不免好奇，總想從小孟的臉上看出些什么。可小孟那張臉上除了刮得溜青的胡碴外，沒有什么異樣。馬師傅便想，這小孟越來越是個人物了。現(xiàn)在張兆林又是一把手了，小孟今后會更加不得了的。當(dāng)?shù)匚瘯浀拿貢馕吨裁?，馬師傅這兩年也看明白了。機關(guān)順口溜說：一等秘書跟著跑，二等秘書寫報告，三等秘書搞外調(diào)，四等秘書核文稿。這小孟是跟一把手跑的秘書，那是一等的一等哩！自己今后在小孟面前要多注意一點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