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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詒和:水深水淺東西澗,云去云來遠近山(4)

林青霞:云去云來 作者:林青霞


近幾年,林青霞拿起筆,開始寫作,在董橋等朋友的鼓勵下一步一步上了路,直至在香港報刊上開設(shè)專欄。

演員在舞臺上和銀幕里,千姿百態(tài),盡情宣泄。一旦回到生活中,他們往往要緊緊包裹住自己,用距離感維護、封閉自己和自己的形象。用她的話來說,就是“整個人很緊繃,防御心很重”。當(dāng)然,也有一些明星在生活中盡量享受其銀幕形象的影響,把自己的精力和肉體奉獻給玩樂、聚會、時尚、嬉戲、麻將、閑聊、社交、賭博、奢侈品,靠消遣和揮霍來填充時間。女演員還希望能擁有大量的愛(包括一個收入豐厚的丈夫),境況富裕地過好后面的日子。一般來說,銀幕背后、電影之外的明星,我們這些普通人是不了解的。傳媒、娛記們盡管每天追蹤明星的行跡,但也是難以真正了解他們,進入他們的生活世界,特別是內(nèi)心世界。外面承受壓力,里面忍受孤獨,這是藝人的常態(tài)。藝人越有名,壓力就越大,人就越孤獨。別看前呼后擁,沒有安全感的正是這些紅得發(fā)紫、熱得燙手的名藝人。所以,我在二零一二年修訂版《伶人往事》的序言里,感嘆道:“浮云太遠,心事太近。梅蘭芳或熱情或?qū)庫o,他距離這個世界都是遙遠的?!绷智嘞荚疽踩绱?,但是自從她拿起了筆,情況就有所變化。寫散文,就要把自己擺進去,因此她必須寫自己。

在這本新作里,有一篇叫《憶》的文章。林青霞筆下涉及張國榮。她寫自己來到香港文華酒店二樓,踏進長廊后想起從這里跳樓而亡的張國榮。但寫過兩段,她就把筆鋒轉(zhuǎn)向了自己,這樣寫來:“我搬進一座新世界公寓,打開房門,望著窗外的無敵海景,好美啊,這就是東方之珠—香港。心想我應(yīng)該開心地欣賞這美麗的景色,可是,我一點也開心不起來。這樣璀璨的夜景,讓我感覺更是孤單。心里一陣酸楚,突然之間嚎啕大哭起來……從一九八四年林嶺東請我到香港拍《君子好逑》到一九九四年拍《東邪西毒》,這十年我孤身在港工作,每天不是在公寓里睡覺就是在片場里編織他人的世界?!庇谑?,林青霞打電話向別人傾訴自己的寂寞,電話掛斷,寂寞又來。過去多少年,已為人母的林青霞路過此地,還指著這棟公寓對女兒講述曾經(jīng)的寂寞?!稇洝返钠婚L,但沉甸甸的,它的分量來自真實而細膩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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