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香推著自行車走,他在旁邊走。一邊走,他一邊心里想,也不知道將來的老婆是誰。出了場部,秋香說,我來騎自行車捎你吧!他說,我來騎吧。她笑了笑,便讓給了他。秋香個子高,大概要一米七以上,比他高出半個頭頂。秋香坐在自行車上,頭頂與他的幾乎一樣高。有人就笑。
秋香剛開始時手抓著車后座,但總是不穩(wěn),便悄悄地?fù)ё×怂难?。他有些暈。他覺得自己不是在騎自行車,而是自行車在捎著他飛,云里霧里。五隊離場部要走很遠(yuǎn),大概要五公里路。中間還要經(jīng)過一片沙棗樹林,太陽很大,只有那里才有蔭涼。一路上,沒有一個人,但他們也沒有幾句話。
他騎了一陣后,有些喘氣,她便說她要騎。她要帶他。他剛開始不愿意,她說,反正也沒人,你怕啥。他一聽,也是,這一路基本上是上坡路,真的很難騎。于是,她騎著車,他坐在后面。但他不敢摟她的腰,用手拼命地抓著后座。過一條小河時,她說,抓好了。說著,她就要快速踏起來,他只覺得有些不穩(wěn),本能地把手往上移著。她突然說,抓住我,不然就掉到水里啦。他一看,本能地?fù)ё×怂难K杏X他的胳膊下滑滑的。因為是夏天,他能感覺到她襯衫底下還有一件薄薄的背心。那時,姑娘們也不戴什么乳罩。由于她伏下身來拼命踏車,他的手便碰著了她的上身,只覺得軟軟的,酥酥的。一剎那,他暈了過去,差點松開手。但是,同時又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將他的手緊緊地靠在那溫軟的附近,等待著下一次的顫動。他后來想那就是命運。
在轟鳴聲中,他們進(jìn)入沙棗樹林,她喘著粗氣說,休息一會兒,乘乘涼吧。他腳尖一點就下了車。她停下來,渾身是汗。她把衫衣的最上面的一個紐扣解開來,用手擦著汗。她說,我從來沒有捎過男人,除了我爸,原來男人這樣重。她還是喘著粗氣,一邊彎腰笑著說,你比春華要重多了。驀然間,他從她不經(jīng)意間解開的衣服里看見了她小背心遮不住的白暈。他聽到身體里轟地一聲響,一時間覺得有些難以控制自己。
荒漠似乎更能激發(fā)人的本能。他一直無法相信,在那樣一場轟轟烈烈的掙扎中,他們竟然相安無事地去了五隊。鐘書記對秋香說,我說讓你就別來了,這么遠(yuǎn)。秋香說,我怕夏忠不認(rèn)識路。
誰知自從那次之后,夏忠晚上夢見的就是秋香。他不知道是該選擇春華還是秋香。春華是沉靜的,她讓人有一種自在的狀態(tài);而秋香是熱烈的,她讓人感覺到生命的蓬勃。他在兩張小紙條上寫了“春”和“秋”字,然后揉成一團(tuán),在手里搖一陣,丟到地上,從那兩個揉得一模一樣的紙團(tuán)中隨便拿出一個來,打開,發(fā)現(xiàn)寫著“秋”字。他不甘心,又?jǐn)S一次,又打開,還是“秋”字。第三次,還是“秋”字。他便突然想起爺爺活著的時候?qū)λ麄冋f的話。他覺得一切都有某種定數(shù)。
有一天,鐘老漢對他說,秋香想嫁給你。
他驚訝地問,真的?
鐘老漢說,春華好像對你也挺有好感的,不過,她一聽說妹妹要嫁給你,就沒說什么。她答應(yīng)了張漢良家。
他說,這么快就答應(yīng)了嗎?
鐘老漢說,嗯,張家已經(jīng)說了好幾次了。
他和秋香訂婚的那天,見到了春華。她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他,笑了笑,他也沖她笑了笑,然后他們就轉(zhuǎn)過身去,再也沒有說什么話。直到結(jié)婚的時候,她還是笑著對他說,要好好待秋香,秋香一眼就看中了你。那時,春華已經(jīng)結(jié)婚。鐘家一年內(nèi)出嫁一女兒,迎進(jìn)一女婿。
婚后,夏忠住到了鐘家。正是在那一天,他忽然想起祖父讓他隱姓埋名的事。他想,也許從此平安了。應(yīng)他的一再要求,鐘書記勉強同意,他跟著鐘老漢去放了幾年羊。他們有了第一個孩子,男孩。叫鐘偉超。超字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