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歲時,懷揣著對古老中國的美好幻想,背著行囊與一身熱血跋涉而來。卻因為飛機晚點,掐錯了時間,半夜方才來到宿舍。
當時我和汪安安正睡著覺,門突然就被打開了,緊接著響起了中年婦女的嘮叨聲:“這么晚才來,虧你找得到地方。喏,就是這間了。”
緊接著,一個甜甜的聲音便尖銳地響起:“阿姨,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我簡直愛死你了!”
阿姨毫不客氣:“別廢話了,明早記得下來賠門?!?/p>
我很快地睡過去,她們之后似乎又嘀嘀咕咕說了些什么,然后聽到門被關上的聲音。
第二天醒來,新來的凱絲正呼呼大睡,我睡眼惺忪地準備下樓去食堂,剛到宿舍門口就被一地的碎玻璃嚇壞了。
這是進了賊了?旁邊一女生立刻否認道:“昨晚上聽見這動靜沒?我還以為是進壞人了,誰知道是一晚回的女生砸的?!?/p>
另一個女生立刻驚嘆:“這么牛叉哄哄的事也做得出來?哪個學院的?”
“材料的一材女,怎么學工科的就能這么不同凡響?將咱們這商科的甩了不知幾條街了!”
“哈哈,剽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釋!”
當我將這事傳達給凱絲時,她樂呵呵地笑了半天,倚著陽臺的欄桿說:“所以我才回國,就是想看看書中描繪的那種嫻靜溫柔、溫婉大方的女孩子到底是什么樣?!?/p>
“于是呢,看見了沒!”我用手狂指著自己。
她扁了扁嘴:“相當負責任地照應你一聲,真沒看見?!?/p>
我急了:“哎哎,我我!”
“你?”她那叫一個不屑,“上課像瘟雞,下課像瘋雞,白天像老母雞,半夜像戰(zhàn)斗機!”
“……”
飯后,我將這兩天發(fā)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凱絲。
她坐在床頭長長地嘆了口氣,過了老半天方才沖我一笑:“沒事,顧老師不是請了一頓好的嗎,足夠抵上你爸爸的那一頓了?!?/p>
我長久地沉默著,點了點頭……其實,我很想告訴她,那還是有些不同。
凱絲像個男生般捶了我一拳:“喂,你別多想了,離就離了唄,都這么多年了,你早該適應了。也別覺著他們不關心你,瞧瞧你穿的用的,不都是他們給的錢?人就是要記得知足,別總想那些有的沒的?!?/p>
我知道她是關心我,揉著肩膀只埋怨著:“痛死了,你簡直是在殘害祖國的花朵,我要代表正義消滅你!”
晚上,我躺在床上看上鋪凱絲的床板。枕頭下硬邦邦的一塊,硌得腦袋微微有些疼。我拿出來摸了摸,想起了那天晚上,他沖我說生日快樂時彎彎的眉眼、清朗的聲音、臉上忽明忽暗的璀璨……
我將之又一次埋進枕頭下,翻了個身,安恬地睡去。
沒想到,顧少卿這一臨時有事,一直持續(xù)了好幾天。周四的力學課同樣向后順延,小灶也因此耽擱下來。
周末,凱絲的同學從同城一所牛氣沖天的大學趕過來看她,聽她說兩人自小便是鄰居:“他那時還穿開襠褲呢!”
我機智一問:“那你穿什么?”
她把手架在我的脖子上,用武力鎮(zhèn)壓:“再廢話直接拖出去槍斃五分鐘!”
我正要采取戰(zhàn)略反攻,她卻突然放了我,沖著迎面走來的那人揮了揮手:“劉洪濤,在這邊!”
我剛看了一眼就忙不迭地嘆氣,善哉善哉,怎么現(xiàn)在的孩子都長得如此有個性呢?只見他一張像是用圓規(guī)畫出來似的白白嫩嫩的臉,又理了一頭干干凈凈的板寸,效果何止驚艷二字可以形容,簡直就是弧度飽滿的燒餅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