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寧愿親自另覓適婚的妙齡少女,冒著多一個敵人的風(fēng)險,也不愿給予江氏妾的地位,杜絕她得寵的所有機(jī)會。一番精挑細(xì)選,大夫人送上余氏,讓簡老爺納其為側(cè)室。半年后,余氏便懷有身孕。余氏生性愚笨懦弱,既受了大夫人的恩澤,又屈服于大夫人的淫威,即便誕下了簡家唯一的男丁,也只是個受制于人的傀儡,不敢有半分僭越。而簡丹砂的母親江氏就這么一直沒名沒分,到死也不過是一個侍婢,不入家譜,不進(jìn)家廟。
簡丹砂的手攥緊了衣擺,又一點點地松開。
屋外忽然有嘈雜的聲音傳來,簡丹砂向外瞥了一眼,一個丫髻恰從窗后伸進(jìn)頭來,接著是一張飽滿如圓月的粉臉,烏溜溜的大眼睛如黑棗一般,朝祠堂里掃了掃。
“緋兒?”
簡丹砂屋里總共只有兩個丫鬟,一個就是緋兒,另一個是翠兒,與簡雪宛一屋子前呼后擁的六個侍候的丫鬟自不可相比。饒是如此,緋兒與翠兒也不單只是侍候她這一邊,還要被管事的逮去洗洗這個,掃掃那個。緋兒算得上忠心又貼心,翠兒卻早就生了異心,對她這個不得寵不得勢的主子頗有微詞,直盼著哪一天被換了主才好。
緋兒見堂內(nèi)無人,悄悄地溜進(jìn)來,又朝外探看了一下,把簡丹砂攙扶起來,道:“姑娘別跪了?!?/p>
“還不滿兩個時辰?!?/p>
“大夫人顧不上這里了,府里出了大事。”
“怎么回事?”簡丹砂好不容易起了身,又軟下去。
“瞧外頭,抓賊呢?!?/p>
簡丹砂只是微微挑了下眉尾,也無意再問,倒是緋兒自顧自說下去:“不是內(nèi)賊,府里哪有這個熊心豹子膽,是有外頭的賊人潛了進(jìn)來被發(fā)現(xiàn)了。還不知道到底失了些什么東西?!?/p>
簡丹砂對這個話題表現(xiàn)得極其淡漠,在緋兒的攙扶下蹣跚地向廂房走去。
一路走來,捉賊的喊聲遠(yuǎn)遠(yuǎn)近近,也鬧不到簡丹砂這偏于一隅的院子來。
遠(yuǎn)遠(yuǎn)就見簡丹砂的屋子還黑著,緋兒搖了搖頭說:“翠兒又偷懶。真該好好罰她?!?/p>
緋兒先進(jìn)屋將燈一一挑亮。
“也要罰得動啊,她扭頭又在府里吵吵嚷嚷開,這不安生的名頭也只會落在我的頭上。索性就遂了她心意吧。明兒我就同杜總管說,讓她去二娘或者沈大娘那兒?!焙喌ど邦濐澋刈吡艘宦?,此刻才算緩過勁來。
“再怎么說姑娘也是府里的二小姐。”
這話卻引得簡丹砂一笑,淡淡的,還透著幾分懶意。
緋兒卻看出了簡丹砂笑容中的不屑與苦澀,安慰道:“姑娘不要這樣。等到大小姐出嫁了,府里就剩您一位千金,老爺自然會多疼惜姑娘幾分?!?/p>
“你又說什么傻話,等到姐姐嫁了,大娘連片刻都不會留我,到時隨便找個什么人家,最好是途徑的商客,遠(yuǎn)遠(yuǎn)嫁了,有多遠(yuǎn)走多遠(yuǎn),最好呢還是與人為妾。庶女為妾,再合適不過了。”
“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