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女性的偉大，宋白波說，你們把季欣想低了，是你們境界太低……大家的議論，是后來在廁所里，封文福學給何上游的。當時，大家在主題919文化餐廳的大包房里議論季欣，何上游坐凌霄的北京吉普去接季欣。季欣住皇園。黃是皇園建筑群的基本色調(diào)。隨著凌霄把車駛?cè)胄聵愤z址西邊的一條小道，吉普外邊，猛撲來一片干燥的黃色。何上游的膀胱忽地一脹。他想撒尿。黃顏色對膀胱有刺激嗎？沒這說法。但人若上火，會撒出與皇園一色的尿。何上游盡量把尿憋住。他不好意思讓凌霄停車，最主要的是，他不好意思在凌霄眼皮子底下尿洗皇園，尿洗皇園的墻根也不行。他對前列腺的憂慮超過了憋尿的難受。他想建議凌霄把車開往新樂遺址身后，他恰好知道，那里有家男科醫(yī)院，叫重振雄風。他就開口了。他忍一忍，沒提重振雄風男科醫(yī)院的前列腺科，提的只是他與季欣通話的內(nèi)容。說點什么，能緩解他強烈的尿意。何老師，你們都是小彤最好的朋友，是我的哥哥姐姐，你們設(shè)宴安慰我，是好意，我當然愿意聽你們教誨。他說，對凌霄說，季欣開頭是這么說的，非常通情達理。但接下來，季欣的預(yù)防針就扎了過來。季欣說，如果談話內(nèi)容涉及到我的家務(wù)事，我只能說，你們意見我會盡量考慮，但家務(wù)事這種東西太復雜了，是非對錯很難說清……何上游評價道，季欣這樣說沒什么毛病，只是，那話里的無賴情緒過于明顯：你們想放屁，我不聽不好，那就權(quán)當閑著沒事聽屁玩吧。凌霄笑，說那天老馬把想法一說出來，胡不歸就說了，馬兄呀，我覺得非逼季欣聽咱放屁屁用沒有。何上游說，任小彤活著也會這么說……何上游話說一半又卡住了，此前他是支持馬新奇的。任小彤爸媽家條件不好，任小彤拿命換來的錢，的確不該季欣獨吞，而且，季欣肚子里的孩子是任小彤的血脈，任可也不是任小彤的養(yǎng)女呀。馬新奇指派他電邀季欣過來談話，他不光答應(yīng)得痛快，還建議馬新奇給大伙兒分工，誰唱白臉誰唱紅臉?？伤F(xiàn)在的說法，有打自己臉之嫌，也對不住馬新奇。與此同時，主題919文化餐廳的大包房里，馬新奇正對宋白波慷慨陳詞：季欣就是條狡猾的狐貍，她偉大什么？宋白波抗議道，老馬你說話太難聽了！然后，她聲音哽咽地提到任小彤未來的遺腹子，提到了愛情的結(jié)晶與烈士的遺志。馬新奇口拙，明知宋白波的表演不夠誠懇，卻無力反擊。他更懷念任小彤了。任小彤是他最忠實的兄弟，什么時候都與他站在一邊。最重要的是，任小彤聰明伶俐，有一萬種辦法打擊敵人保護自己，即使從事的是非正義勾當也能如此。他最后一戰(zhàn)當然打得不好，從事的是正義勾當，卻敗給了非正義，還敗得徹底。這時胡不歸插了進來，在馬新奇宋白波間樹起道屏障。這季欣，有俄羅斯精神。沒人說話，都看胡不歸，不知他的話什么意思。胡不歸和任小彤一樣，也有一萬種辦法打擊敵人保護自己，可馬新奇知道，胡不歸的敵友總界限不清，他的打擊與保護也總似是而非。馬新奇不敢指望他幫自己。我最近看個消息，胡不歸說，俄羅斯官方號召國民：為祖國做愛。他表情一本正經(jīng)，像圓桌上，空給季欣那個主位上酒杯里特殊擺放的花朵狀餐巾。封文福說，這消息我也看過，人家的意思，是為祖國多生孩子——以前蘇聯(lián)那會兒，一個女人，生育超過一定數(shù)量就算英雄母親，政府還表彰。哎國慶，你在俄羅斯待那么久，你說，是俄羅斯人天生有生育缺陷呢，還是地盤大，不玩命多生怕填不滿版圖？孔國慶說，我也說不好，他們?nèi)硕∫恢辈煌？烧f為祖國做愛……做愛與作戰(zhàn)不一樣呀，那是私事，說為祖國與車臣反政府武裝作戰(zhàn)可以，號召為祖國男歡女愛……胡不歸說，我是想，有沒有辦法可以保證，被祖國號召出來的一代代后人，能真遂祖國的愿，而不成長為將來亡黨亡國的又一茬戈爾巴喬夫或葉利欽……這時，何上游凌霄引著季欣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