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1年,馬相伯赴高麗任國王新政的顧問,他成功說服王妃派少年皇子出國留學以適應新的時代??墒遣痪煤蟾啕愑H日派大臣政變,親中的王妃被處以極刑,馬相伯無功而返。1885年,馬相伯協(xié)同弟弟馬建忠處理招商局事務,此時正值中法戰(zhàn)爭,法方封鎖了所有清廷船只往來公海。馬氏兄弟為保證招商局利益,采取把船只抵押給美資商行、事后再贖回的變通之舉。這件事讓馬氏兄弟首次背上了漢奸的罵名。1886年,馬相伯奉李鴻章之命赴美借款建設海軍,原本計劃借款2500萬,沒想到美國銀行趨之若鶩,竟有6億資金愿意借出。因為數(shù)額太大,條件太優(yōu)惠,李鴻章反被朝廷懷疑,只好作罷。馬相伯無計可施,只能偷偷溜走。
1896年,馬建忠參與《馬關條約》的談判,全中國的百姓都唾罵他們,認為馬氏兄弟是賣國賊,甚至說他們是李鴻章的私生子,或者本來就是外國人,因為他們是天主教徒,而且會說多門外語。他們因此成了千古罪人。
培育人才以強國
1886年赴美借款回國之前他去了一趟歐洲,訪問了歐洲幾所著名學府。此次歐美之行,“歐美之強盛,我國之厚弱”深深地刺激了他。由此,他認識到,“自強之道,以作育人才為本;求才之道,尤宜以設立學堂為先”。從事中國教育事業(yè),既非馬相伯的初衷,亦非他早年的興趣。他先是接受了長達19年的耶穌會的西方教育,精通拉丁、希臘、英、法、意等多國語言,在30歲那年成為司鐸神甫;之后,一方面,他和外來神甫產(chǎn)生沖突,另一方面,兄長馬建勛在官場上的發(fā)達,使他對獻身教會產(chǎn)生了動搖。
從政10年一事無成,反而背上漢奸的罵名,在對政治心灰意冷之際,兩件事情像壓垮駱駝的最后那根稻草,終于壓垮了他。1893年,馬相伯的妻子帶著大兒子回山東老家探親,雙雙死于海難;兩年后,他的母親沈氏去世,臨終時尚說“我的兒子是神甫,你既已不是神甫,我亦不認你是我的兒子”。
58歲這一年,馬相伯可能真的看破了天命。1897年,他決定重返教會,將尚未成年的一兒一女交給教會撫育,自己則回到徐家匯隱修,并做了一生中最驚人的一件事:將繼承自長兄的松江、青浦等地的3000畝田產(chǎn)捐獻給耶穌會,作為創(chuàng)辦“中西大學堂”的基金,且立下字據(jù),“自獻之后,永無反悔”。從某種程度上說,這是重返教會的交換條件,也是他自認命不久矣、亟須完成辦學愿望的破釜沉舟之舉。他沒有料到的是,以后還有40年的時間為教育奉獻一切。馬相伯的余生似乎就要在幽靜的天主堂中,伴隨神的密諭度過。此時難以預料,他對中國所負的真正使命竟是在耳順之年才會到來。
既然是作為重返教會的交換條件,耶穌會就沒把辦學當成一回事。1898年,參與新政的梁啟超邀請馬相伯主持建立一個譯學館,選址在上海。但是,計劃還沒實施,“百日維新”就夭折了。幾年后,辦學的契機才再次出現(xiàn)。1903年,馬相伯已經(jīng)是一位老人,隱居在耶穌會的一所孤兒院內。時任南洋公學特班總教習的蔡元培找到了馬相伯,希望馬相伯教他拉丁文。馬相伯說,你已人過中年,一個人學沒用,不如找些年輕人一起學。于是,蔡元培找了24名學生,跟馬相伯一起學拉丁文,教授的科目也從拉丁文擴展到數(shù)學、哲學。當時,蔡元培感到馬相伯年事已高,上下樓梯很不方便,就請人安裝了一個小電梯,從一樓裝到三樓,電梯門正對著馬相伯的客廳。日后這些學生和他們的老師一樣名聲赫赫:黃炎培、李叔同、胡敦復(清華學堂首任教務長)、邵力子……
這個小學習班,使馬相伯名聲遠揚,各地青年紛紛前來求學;同時,南洋公學(上海交通大學前身)鬧學潮,百余名學生集體退學,無學可上—這樣一來,既然有需求,又有了之前捐獻給教會的創(chuàng)辦“中西大學堂”的基金,辦學堂就成了順水推舟的事。1903年,震旦學院成立,馬相伯自任監(jiān)院(即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