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祈見我起來,把胳膊抽回去活動了一下,輕笑道:“麻了。”
我一口冷氣倒吸進(jìn)去。
皇祈活動了半晌,然后他也坐起來一些,把手里的書隨手往旁邊一擱,手肘撐在窗欞上,手指關(guān)節(jié)托著下巴,歪著頭睨著我,笑著說:“怎么了?”
我又是一口冷氣抽進(jìn)去。
怎么了?你說怎么了!
大哥!
在這樣詭異的氣氛中,我們緊趕慢趕,用了六天時間終于到達(dá)了玉池行宮。
玉池行宮占地極大,我住在最大的院落卻非苑,皇祈住在基本同等大小的太乙苑。
卻非苑在西苑,西苑的景致?lián)f是整個行宮里最佳的。稍微安頓之后我便到苑子里走了走,想著坐車太久血行不暢,出來活動活動筋骨。結(jié)果這一活動,就不知不覺走到了后面的樹林里。
遮天蔽日的高大榕樹,枝繁葉茂地?fù)踝×讼﹃枴7被ㄋ棋\,怪石假山美輪美奐。我踱了兩步,然后看到了迎面而來的皇祈。
他已經(jīng)沐浴過了,換了一身……我的天哪,我都不知道這東西算什么。難不成是睡袍嗎?
那是一襲暗得幾乎成了黑的血紅色長袍,袖子寬得出奇,比尋常的寬了兩倍有余。衣衫的左側(cè)繡著一只巨大的黑色蝴蝶,一半在前一半在背后。衣襟迎著微風(fēng)輕輕飄動,襯得那只蝴蝶像是要飛起來。
但他只是將衣衫隨意地搭在身上,左邊肩上的衣襟隨著步伐微微滑落,露出他的肩頭,配上他惑人到幾乎殘忍的眼神和笑意,如果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他,我一定覺得他是個妖怪。
但毫無疑問是最美的妖怪。
皇祈仿佛也沒想到會見到我,微微一怔,反而笑了。
雖然他已經(jīng)沐浴完,但我總覺得他怪怪的,干巴巴地道:“打擾王爺沐浴了。我只是見景色不錯,便隨便走走?!?/p>
皇祈輕輕“嗯”了一聲,問我:“第一次來玉池?”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笑:“我也是。”
然后低頭看著我:“西苑景色著實(shí)不錯。我引你走一走。”
我剛想拒絕,突然左邊有人大喝一聲“什么人”。我和皇祈雙雙轉(zhuǎn)過頭去,只見樹林中隱約是有一個人影,但看不大真切。
皇祈沉默了一瞬,負(fù)手走了過去。
我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跟上去,過去的時候雙方已經(jīng)你來我往地說了好多話。我到的時候正聽到皇祈說:“無歡樓有個叫赤芍的姑娘,一手琵琶彈得出神入化,不知今夜可有客人?”
無歡樓是西京最大的青樓,聲色場所,卻也是風(fēng)雅之處,久負(fù)盛名。我聽了立刻氣不打一處來,好你個皇祈啊,前幾天親我的人是你嗎?老娘我緩了六天才緩過來,雖不至于以身相許,但你也實(shí)在太諷刺我的魅力了……
接著那人說:“無歡樓的確曾有個赤芍,不過精通的是劍舞。琵琶彈得好的叫柳依依,但并不知她現(xiàn)在是否有客人。至于公子說的赤芍,早在去年冬天就染病去世了?!?/p>
皇祈眼神稍有緩和,淡淡地道了句:“是嗎?”
……好吧,我錯怪你了。原來是為了驗(yàn)證那人的身份。
但那人的聲音我聽著很是耳熟,不禁往前走了兩步想看清楚他的長相。結(jié)果一邁步就被皇祈一把抓住,滿臉無奈,跟我說:“你小心點(diǎn)?!?/p>
我只好留在他身邊極目遠(yuǎn)眺……然后,“咝”的一聲倒吸了一口冷氣。
只見光影斑駁中,一個青衫男子遺世而立。眉目如畫,清雅俊秀,臉上掛著淡淡的淺笑,眼神溫和,氣質(zhì)淡雅。
他身后本是一片無奇古樹,卻因?yàn)樗募尤攵r變得如一幅水墨畫般寫意舒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