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換做她突然看到自己的心上人正和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并榻而臥,恐怕也要氣的發(fā)瘋,這么一想,桂兒也就釋然了。
席間唯有三公子極少說話,確切來說,是極少和他們說話,每次桂兒抬頭,都能看到元寶正纏著蘇嬴教他吹那支價值連城的白玉簫。他在對著元寶的時候,目光柔和而溫順,反倒比對著她這個做娘的要和藹耐心的多。待到分別之際,聰明的元寶已經(jīng)能吹出簡單的音節(jié),桂兒知道他舍不得就這么離開,卻又不愿當(dāng)面違拗她的意思,心里默默數(shù)著銅錢,不知到年底夠不夠給元寶買支竹簫來?
臨走之際,百里垚欲送桂兒母子回客棧,問及蘇嬴的意思,月錦容卻搶先說道筥爐堂中尚要事等著他回去處理,蘇嬴也不堅持,只是點了點頭說了一句“我先回去”,便和月錦容相攜離開。
百里垚見狀嘆道:“小嬴我知道你不愛和女子打交道,可是后會有期總該說一句?!?/p>
桂兒正要說“不必”,蘇嬴卻停下了腳步,道:“沒有必要,很快就能見面?!?/p>
他說這話的時候平靜如常,眼神卻若有似無的掃過桂兒的臉,竟讓她青天白日之下感覺到渾身發(fā)毛。連他身邊的月錦容都變了臉色。
說真的,她一點也不想和他們“后會有期”!
雖然百里垚信誓旦旦的說只要有困難就可以找他幫忙,但是桂兒實在不明白一個落難皇子究竟能幫到她什么忙。再過幾年,他的腦袋還在脖子上那就是萬幸了。
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此身如飄萍,來去本無蹤。相逢固然有緣,緣盡也不必強留。所說一夜同榻,卻比路人還路人……
她一邊牽著元寶進客棧,一邊胡思亂想,直到一陣微風(fēng)穿堂而過,讓她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
破舊的小客棧一切如常,三步開外是離去之間就緊閉著的房門,可心中那股危機漸近的直覺卻揮之不去。她想了想,低頭朝元寶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隨即拉著他轉(zhuǎn)身下樓,故意加重腳步,將樓板踩得咚咚直響。走到拐角處,卻又猛然抱起兒子,另一手在欄桿上借力,足尖輕點,輕飄飄的回到了房間門口,一腳將門踢了開來。
這一連串動作干凈利落,以桂兒眼下的能力來說,可以說是做到了極致。元寶原本只是聽話的閉嘴,現(xiàn)在卻是呆呆的發(fā)不出聲音了。
門一開,兩道繩索左右飛出,但顯然來勢倉促,也幸虧她沒有直接闖進去,否則被這兩道繩索一套,就算沒有被擒,也非要絆個跟斗不可。
偷襲者見一擊落空,雙雙從門后跳了出來,手里換了兵刃,朝桂兒當(dāng)面砍來。這兩人雖然武功平常,臂力卻甚是驚人,桂兒手里還有孩子,不愿和他們硬拼,身形一閃便朝著房中直沖過去,一把抓起床鋪上的包袱,腳下不停,直接撞開床邊的窗戶,毫不猶豫的跳了出去。
住進這間客棧的時候,她挑的是一間房門離樓梯最近,窗外就是街巷的房間。雖然是在二樓,窗下卻有棚架,就算跳下去也沒有大礙??紤]的十分完美——只除了元寶控制不住的尖叫聲——
桂兒想要伸手捂住他的嘴,卻在忙亂之際不小心碰到了包袱,只聽一聲輕微的破裂聲,眼前頓時騰起了一陣青霧,帶著微微的花香,離的最近的元寶張大了嘴,尖叫聲未散,人就已經(jīng)暈了過去。
桂兒慌忙閉氣,卻感覺到一陣眩暈,眼角的余光瞥見落腳處的街道被數(shù)個手持繩索的人圍住,對方竟早已經(jīng)料得先機。還沒來得及看清來人模樣,她的眼睛已經(jīng)模糊了。
隱約中聽到一個陌生的女聲,冷冷道:“綁上,帶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