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群山環(huán)繞的山谷,谷中開滿了梨花,漫山遍野的雪白,仿佛天地間純粹的只剩下這一種顏色。
她沿著清澈的泉水往前走,有風拂過,只看到滿眼花落如雪,簌簌的鋪滿火紅的衣裾。她穿行在白色的花雨中,大聲笑道:“你看,這里這樣美,你怎么舍得回去?留下來陪我好不好?永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好不好?”
紅衣飛揚,她的笑聲肆意而熱烈,如枝頭怒放的花。
奔跑之間撞在一個人胸口,她也不轉(zhuǎn)身,自他懷中仰起頭來:“你說話呀……既然沒有不開心的事情,為什么不笑呢?我說過要教你的,來,我們先從笑容開始?!彼斐鍪謸嵘纤拇浇牵p輕的朝兩邊拉開,然后兀自咯咯的笑個不停。
“不行不行!這樣太丑了,笑的時候,一定要真心才行!”
他卻一下子捉住了她不住亂摸的手,依舊沉默著,低下頭朝她唇上吻去……
眼看快要看清他的面容,桂兒卻覺得胸口一陣刺痛,猛然驚醒了過來。
剛一睜眼,便有人一把托起了她的下巴。濃烈的酒味撲鼻而來,冰涼的酒液順著喉嚨滑落,如一把燒熱的刀子,頓時讓她嗆咳起來。
“星主,她醒了。”
依舊是昏迷前聽到的那個聲音,桂兒一邊咳嗽一邊抬起頭,看到了一張讓她一眼就能記住的臉——若不是眉心至唇角的那一道疤痕,眼前必定是個美艷無雙的女子,可她偏偏要把長發(fā)全部梳在腦后,讓那道猙獰的傷疤愈發(fā)清晰,一身黑衣,目光冷漠,看著桂兒就像在看著一只老鼠。
桂兒動了動,發(fā)覺手腳都被繩索綁住,動彈不得。舉目四望,只見房間四周都掛著厚重的簾子,分不清晝夜,屋子里點了蜜蠟,光線十分柔和。十步開外掛著一幅紗簾,隱約可見簾后有人。
一個甜美的聲音伴著衣襟摩挲之聲,道:“你叫什么名字?”
桂兒一皺眉:“我兒子呢?”
“兒子?”女聲愣了愣,繼而短促的低笑一聲,“你放心,本……我從來不和小孩子為難,先告訴我你叫什么?”
“莫桂兒?!?/p>
“莫姑娘,方才之事多有得罪了?!焙熀蟮摹靶侵鳌笨涂蜌鈿獾膯玖怂宦?,“我請姑娘來此,只是想問一些話,只要姑娘好好回答,你們母子倆一定能毫發(fā)無傷的回去。”
桂兒咕噥道:“原來用繩索將我捆了聽你說話,就叫做‘請’?!?/p>
“星主”沉默片刻,輕輕一笑:“這卻是我們的疏忽,怠慢了莫姑娘。朱雀,快給莫姑娘松綁,上座奉茶?!?/p>
她這幾句話說的頗為溫軟,桂兒身邊那個疤面黑衣女子一聲不響的拿出匕首割斷了繩子,拿了一張椅子過來,桂兒還沒有回過神,便被她一把抱了起來,端端正正的放在了椅子上。
桂兒這輩子還沒有被女子抱過,頓時有些呆滯,那個叫做朱雀的女侍衛(wèi)卻毫不在意的轉(zhuǎn)身沏茶,直到將茶杯放到桂兒手邊,她才一言不發(fā)的退回到了暗處。
“星主”道:“莫姑娘,可以說話了么?”
桂兒倒也不客氣,端起茶來就喝,道:“你問吧?!?/p>
“莫姑娘認識百里垚吧?”
“認識?!?/p>
“姑娘是他的什么人?”
“朋友?!?/p>
“朋友?”“星主”輕輕一笑,似乎是不信,“姑娘說笑了……你的兒子,難道不是百里垚的親生骨肉么?”
桂兒手一抖,差點潑了一手茶,啼笑皆非道:“星主,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元寶他爹要生氣的。”
元寶細眉細眼長的精致如女孩兒,不知這位星主大人究竟從哪里看出來他和百里垚像父子的?說起來也怪,一離開小山村,元寶就無端端的多了好幾個爹爹。下回得去找個算命先生測測八字,人家是命犯桃花,這孩子卻是命犯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