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他報什么警?這么想著,嘴里可就說出來了:“湖畔樓那出啥事兒了?”
“他沒說,就是口氣挺急的。”小王說。
“我去一趟。”胡蘿卜說,“你好好看家,有啥事兒在本子上記下來,等我回來看。”
一路上,破吉普在草原上劇烈顛簸著,車燈的光芒也猶如網(wǎng)中的麻雀般上躥下跳,卻掙不脫夜色那巨大無邊的羈絆。風(fēng)呼嘯著,從門縫、窗戶縫往車廂里灌,把他擠得縮成了一團(tuán)。正當(dāng)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迷路了,一陣極猛烈的風(fēng),將黑暗狠狠撕開了一個口子——
湖畔樓的身影瞬時暴露在他眼前。
胡蘿卜下了車,一手捂著差點被風(fēng)刮走的警帽,一手打著手電筒,瞇縫著眼,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停在門口的那輛金杯走去。這么大的風(fēng),這白紙盒子似的車,怎么居然沒有被刮走?
來到金杯前,他舉起手電筒往車窗里照,玻璃的反光耀花了他的眼睛,一時間什么也看不見。他用手掌啪啪地拍打著車門,大喊:“大山子?在嗎?我是你老胡叔!”
觸手掌心一片冰涼。
車門嘩啦啦地拉開了,少玲跳下來,叫了一聲“老胡叔”就嚶嚶地哭起來了。
胡蘿卜抱住她的肩膀,感覺她的身體在微微發(fā)抖,“少玲你咋的了?大山子呢?”
“不知道,剛才他進(jìn)了樓里面,就再也沒出來。我攔過他,他不聽……”少玲抽泣著。
一抬眼,胡蘿卜不由得打了個寒戰(zhàn)。只見車廂里坐著一名白衣女子,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上身直挺挺的,他差點以為是撞了鬼,“這……這是誰啊?”
“我們在路上撞見的……”
“你們撞上她了?”胡蘿卜急了,“怎么她身上有血???”
“沒撞上,差一點兒。”少玲說,“她在國道上站著,臉貼在車前,嚇?biāo)廊肆?hellip;…我們看她渾身是血,又不像本地人,就懷疑是不是湖畔樓出了事,才往這里趕。后來大山子報了警……等了一會兒,他等不及就沖進(jìn)去了……”
“胡鬧,簡直胡鬧!”胡蘿卜一邊嘟囔著拉上車門,一邊瞄了一眼黑黢黢的湖畔樓。雖然一點也不想進(jìn)去,但是一種不祥的預(yù)感,還是逼著這個戴了三十多年警帽的老警察推開了那扇飄忽的大門。
一只手——
猛地攥住了他的胳膊!
胡蘿卜驚得一回頭,發(fā)現(xiàn)是少玲,緊緊地跟在他身后,知道她是不敢一個人留在外面,嘆了口氣,由著她跟自己一起進(jìn)了門。
門吱呀一聲,在身后自動合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