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說我愛你?
愛如三月的陽光,和煦、蒼白、不堪一擊。
幸福的三葉草會肆虐無忌,在那片土地上盛開白色的花,繚繞遍布曠闊的科里布湖泊,還有細(xì)細(xì)的香儂河。俱是,幸福洋溢。
漆黑的夜晚,默默記下葉芝的詩,《當(dāng)我老了》循環(huán)往復(fù)繚繞耳邊,我固執(zhí)地聽,就這樣,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瞪大眼睛,仿佛將要不眠不休。
當(dāng)你老了,頭白了,睡意昏沉,
爐火旁打盹,請取下這部詩歌,
慢慢讀,回想你過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們過去的濃重的陰影;
多少人愛你青春歡暢的時辰,
愛慕你的美麗,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個人愛你那朝圣者的靈魂,
愛你衰老了的臉上痛苦的皺紋;
垂下頭來,在紅光閃耀的爐子旁,
凄然地輕輕訴說那愛情的消逝,
在頭頂?shù)纳缴纤従忰庵阶樱?/p>
在一群星星中間隱藏著臉龐。
不知,到了自己垂垂暮年、白發(fā)蒼蒼的時候,是否也會有這樣一個人,如朝圣一樣,回念我的如今。伴著愛爾蘭風(fēng)笛的傷感,尋找那一朵四葉苜蓿,終年不敗。
影碟機(jī)里轉(zhuǎn)動著《Once》的碟片,淡淡的哀戚,淺淺的傷感。她用捷克語對他說:我愛的是你。愛情是她和他的,哭的卻是我。為了他們喜極而泣?為了自己的無疾而終。
所謂感動,也不過如此。
只是,假若還有后續(xù),若干年后,她是否還會用好聽的捷克語低聲告訴他,自己有多么愛這個男人。希望,那時的他們,會依偎蜷坐在一起,汲取壁爐的火焰,睡意沉沉,一頁一頁,翻開往事的書籍,慢慢地讀,慢慢地回味。
時間是最無情冷漠的東西,即使經(jīng)過億萬年以后,仍舊會把你想要忘記的不堪回首的東西血淋淋放到你面前,也不會吝惜柔美的片影,悉數(shù)還給你,毋庸置疑。無法拒絕,只有倉皇站在其中。它會將你放逐擱淺在無邊無際的黑暗里,那里,陰冷如冬,天空的顏色未曾分明過。你想要把所有悲傷埋葬,卻發(fā)現(xiàn),自己只是一個暗地里的病孩子,毫無悲壯可言。
風(fēng)吹過窗欞,風(fēng)鈴作響,屏幕上只剩下藍(lán)色的投影。我赤足站在陽臺上,Kenzo flower混合香煙的味道隨著煙蒂落在手指上,不愿拂去。煙圈成了一條詭異的隧道,窗外燈光漸次熄滅,直到最后一盞也暗淡下來,我回到客廳,從影碟機(jī)里取出碟片。
趙綰說得對,由初時到終結(jié),這一切,太短暫急促,措手不及。
這一夜,我翻來覆去,無法安眠。
是夜,起床點燃一支薰衣草香篆,枕在它一旁的地板上,眼淚就順著眼角滑了下來。睡不著,索性睜開眼睛,怔怔地看天花板。
那樣的香,仿佛又回到了普羅旺斯。很多個熙攘的假日,同康起言一起,在薰衣草花海里踽踽前行。他牽著我,那手溫暖而有力,生怕一個不留意,便將我丟掉在茫茫花海之中。風(fēng)鈴再次響起,寒意襲來,浸透我的骨皮,將骨髓凍結(jié)成冰。
如果,不曾相見,便沒有分離。
那么,我寧愿永遠(yuǎn)沒有見過他。而今,便也不會如此想念。清冷的漫漫長夜,方寸之間,我想到的只有他一個。無數(shù)次地想到他,而非夏僉尋。我瘋了,從骨子里滲透出來,夾雜了血,夾雜了淚。我堅強(qiáng),萬人之前,我可以堅強(qiáng)的不著痕跡,可是一旦回到空蕩蕩的一個人的世界,就開始肆無忌憚的想念。他說,也曾妄想,從我身上得到愛情。
素年說過,要么愛,要么不愛,拖沓下去,受傷的只有自己。別人為你付出一切,你不卑不亢占為己有,到了告別的那天,只有自己不勝欷歔的份兒。人家呢,照舊山高水長。
不獨(dú)她,所有的人看我與康起言,活色生香中有的只是曖昧。甚至,康起言亦然如是。只有我知道,并非如此。如若還有再見的那一天,我要清楚明白地告訴他:“我愛他,從很早很早以前。”對夏僉尋的回味,現(xiàn)在想來,只因為“不甘心”。如果他孤恨決絕地放棄了我的愛情,那么,只最后一次親吻后,今生今世再也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