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不是夏僉羽？”

我接過戒指：“他才不會自找麻煩。”

“素錦，你為什么這樣聰明？”

過慧易折，年壽難永。

愈是聰慧，愈是難逃悲涼凄清。

“猜來猜去有什么意思？無非是為了拖延時間，仍變不了結(jié)局。”我攥緊戒指，深吸一口氣，“如果是夏僉羽，我可以原諒，你不會不記得?？涩F(xiàn)在，是邵蕎，為什么？”

康起言將整個人靠在椅子上，點(diǎn)燃一支煙，笑得愈加張揚(yáng)：“你讓我相信你？可我怎么能忘記夏僉尋占據(jù)過你的心，怎么釋懷你與夏僉羽有過一夜歡情？素錦，你的過去之于我是一片空白，我很想要找到那些過去，卻沒想到真相如此不堪……”

不堪，原來我是如此不堪。

生命殘留了諸多罅隙，難以彌合，康起言一一探入，鉆心徹骨的疼在侵蝕我。本以為再見時可以毫無顧忌地談笑風(fēng)生，將過去掩埋，直到垂垂老去也不再回憶。只是沒有想到，有的事情終其一生也仍要面對。過往再是不堪回首，也還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看。何其殘忍？莫不過如此。

“我輸了，”我頹然松開手，戒指跌落在地，“輸了自己，也輸了愛情。”

如我從前所說，他貪戀的只是我的身體、溫柔鄉(xiāng)里的醉生夢死。

愛情就像是癌癥，初時不知，直到有了異樣，才發(fā)現(xiàn)早已病入膏肓。剜掉了，以為痊愈了，其實又并非真的痊愈。五年為期，不再復(fù)發(fā)才算是徹徹底底的康復(fù)?？墒?，又不能完全安心，風(fēng)吹草動，亦可以攪擾心緒?？灯鹧跃褪俏业牟?，讓我疼到撕心裂肺，卻仍不舍剜去。任由其蔓延全身，到了骨髓尚不罷休。死也要爛在骨子里，奪也奪不掉。

“你想娶的不是我，”我繼續(xù)說，“只不過是怕得不到，才作了這樣的選擇。如果沒有夏僉尋，沒有夏僉羽，你還會不會這樣做？”

他仍舊吸著那支煙，煙灰落了下來，靜如死水，沾染在亞麻桌布上?？灯鹧圆话l(fā)一言，只微笑以對。

“不會，”我接著道，“康起言，我的過去對你是空白，你又何嘗不是？三三兩兩的，在我之前，你不是沒有過情人。”可我不追究，亦是不能追究，無法追究。算什么？妻不成妻，妾不是妾，“我從沒有奢求過什么，浪費(fèi)了這么多眼淚，浪費(fèi)了這么多年，只換來這樣一個結(jié)局。”

竟然只是這樣一個結(jié)局，我從來也沒有想到。這些年，我努力讓自己不要愛上他，可是愛上了也沒有辦法。誰能對誰說，我永遠(yuǎn)不會愛上一個人？

“康起言，我不愛你。”

真的，永遠(yuǎn)也不會讓他知道，我有多么的愛他。心無芥蒂，仍無法維系這一段深情。我精疲力竭，不想再這樣艱辛。步履維艱，小心翼翼，卻還是逃不脫宿命的安排。這就是天意弄人，捉弄了我與他，猶自看著、笑著，如此張狂。我們卻只能無能為力地接受，哪怕心有不甘。

“素錦，素錦。”他熄掉煙，走到我身旁，猛然握緊我的手臂，將我拉了起來，“你這是何苦？”

我甩開他，胳膊還隱隱作痛。眼淚決堤，委屈不已。千絲萬縷，可是話到嘴邊，卻只有不停地說：“我不愛你。”

“你這是何苦？”他抱住我，“你不愛我？那么又會愛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