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兩處飛不是更累?跟夏僉羽的合作,以后更要多費些心思。起言,如果太累,我們維持以前的樣子。從我認識你的那天開始,不就是這樣嗎?我不想你分身乏術(shù),太疲累。”
“總好過一個人生活,素錦,你別擔(dān)心。”
這樣簡單的回答,他如此說,事情便斷不會那樣簡單。我看著曳動的窗簾,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灯鹧曰貋淼南?,夏僉羽也許比我更早些知道。不外乎是因為夏僉尋,雖然未必有意說出,但他仍可以從此猜測到一些事情??灯鹧耘上膬L尋回來,無非是為了照看生意上的事,他沒有告訴夏僉尋自己的打算,但夏僉羽是誰?他不可能猜不到端倪,只是在此之前沒有得到證實而已。康起言,是真真正正地想吞掉夏僉羽的公司。憑他的實力,吞并夏僉羽綽綽有余,那三億元,也許是用來買他那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
良久的沉默,敲門聲篤然響起,在清冷的夜,兀自清晰。
我忙從床上爬起:“等下,有人敲門。”
抬頭看了看掛表,已是凌晨三點。想不到會是誰,索性將電話丟到一旁。打開門,我以為會是趙綰,結(jié)果卻看到康起言赫然站在我面前。他風(fēng)塵仆仆,負手站在那里,微笑。
哪里想到會有今天。
在這座綺麗風(fēng)華、傾城絕代的城市里,愛上了這樣一個人。他風(fēng)塵仆仆,從一個地方來到我面前,只為了一段婚姻。琴瑟靜好,百年不變,我記得我與他的百年之期。
“為什么愛我?”
我想了想,道:“還記得在法國那一次嗎?”法國的生活,充盈著人生滋味。即使做的是話劇演員,仍逃不掉無謂的是非與麻煩。
一次演出結(jié)束,有觀眾借故到后臺騷擾,我百般推托,混亂之中弄傷了他。此后兩個月。他不依不饒,每日糾纏,我只得向劇院告假。
素年笑道:“逢場作戲,怎么這一次,連你都不會了?”
“逢場作戲,亦要看對手。”我可以同他逢場,卻無法做戲,“況且,我尚有自知之明。”我冷笑道,“這種人,我可是真的無法駕馭。駕馭得了還好,可惜無能為力,倒不如開始就放手,也免了日后的麻煩。除非,甘愿被駕馭。”
“你想的倒是周全,說到底,也只是他未曾入了你的眼而已。”素年一笑,“可人活在世上,畢竟免不了這些。他一天不走,你一日不回劇院?”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可見康起言還是好的。”素年含笑道,“你倒是樂于同他虛與委蛇,不卑不亢。”
翌日,我到商店買咖啡豆,遇見康起言。
商店距離公寓不遠,步行只消二十分鐘便到。店面干凈且簡單,只有一扇落地玻璃門,略顯華貴。墻壁上殘留藤蘿的莖脈。我推開門,見康起言在那里,白襯衫略顯褶皺,穿在他身上,卻另有一番風(fēng)情。剛好整點時分,壁掛的老鐘當當作響。他買了 Arabica咖啡豆,一轉(zhuǎn)身,見到了我。
“康少爺也會紆尊降貴煮咖啡?太陽敢情是打西邊兒出來了。”我接過他手里的咖啡豆,“真的,也只有你這樣的人才會喜歡 Arabica咖啡豆,難種產(chǎn)量又低。冷了不好,熱了不好,潮濕了也不好,務(wù)求白日溫和夜晚多涼,采收又只能人工來做,這種稀缺的咖啡,也只有你才想買來喝。”
“種了自然就是要買來喝的。”康起言斜睨著看我,“你要是喜歡,也買些回去。”
我連忙打斷他的話:“別,我現(xiàn)在連工作都保不住,又不似你康少爺,缺什么都不缺金,我哪兒有這份閑錢喝這些奢侈的 Arabica咖啡豆?”
他一言不發(fā)地看著我,好看的眼睛里帶著莫名的笑意,看得我竟無端的心虛起來。我向老板買過咖啡豆,推開門匆忙往公寓的方向走去。其實,到底是怕他問起原因,不知如何是好。
素年一早去攝影,還沒有回來。早餐時,吃剩下的半片全麥干面包還放在盤子里。沒有牛奶,沒有黃油,沒有荷包蛋。我拿起面包,碎渣子落了一地,感慨不盡。在此之前,剛出爐的新鮮面包放在我面前,都不屑一顧,如今卻要吃剩下的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