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整個周末它都在我腦中若隱若現(xiàn)，就像是電影《金剛》里摩天大樓上體型壯碩的大猩猩，最終讓我落入其魔爪。整個晚上我都在想象著“我與生活”會面的各種場景。有些是愉快的畫面，有些則沒那么令人愉快，還有一幅是我們的整個會面都是唱歌跳舞。我想象了所有可能的對話——就像在夢中一樣，當你醒來一切都沒了意義——現(xiàn)在我醒了，精疲力竭。我緊緊地閉上雙眼，強迫自己入睡，說不定能做場春夢，夢見我在火車上遇到的那個可愛的家伙。我沒能夢見，生活總是闖入夢里，像是評頭論足的家長時刻留意著他們淘氣的未成年子女?？磥砦沂菬o法入睡了，我的腦子早已清醒，并不斷地計劃思量著；思考著那些智慧的話語，迅速的反擊，詼諧的回應(yīng)，獨到的眼光，不使人受辱而能夠取消約會的各種辦法。想到這一點，我張開眼坐了起來。潘先生攪動著它的小窩看著我。

“早安，希拉里?！蔽覍λf。潘先生聽了發(fā)出愉快的咕嚕聲。

我該怎樣向生活介紹自己呢？說我很聰明、詼諧、迷人，是個有著絕佳品位的聰慧女子？我希望生活知道我具備以上的所有品質(zhì)而且一切盡在掌握中。

我看了窗簾桿上的裙子，這些裙子被我平鋪在窗簾桿上阻擋陽光。我瞧了瞧窗臺上的鞋子，又伸出頭看看天氣，眼神再回到鞋子，回到裙子，沒有一件有感覺的，衣柜才會對衣服有感覺呢。我俯身打開衣柜，只能打開一點點，柜門都抵住床了。這沒什么，我已經(jīng)能看到里面的衣服了。衣柜里的燈泡早就壞了，我從床底找出一只電筒照到衣柜里。應(yīng)該穿什么好呢？衫褲套裝、緊身褲、黑色無尾禮服、一些80年代的復古肩墊；黑背心、85mm的高跟鞋。就像《紅秀》封面上的詹妮弗·安妮斯頓，穿這些就像是在對生活說，放松，自在些。但是我很嚴肅地看待我的生活，我得穿正裝。而這又好像是去參加葬禮一樣，希望生活看到我這身裝束不要想起什么和死亡相關(guān)的事。潘先生坐在一只露趾鞋上看吉恩·凱利在《錦城春色》里穿水手服的照片，我答應(yīng)這幾天會帶他出去玩。在電梯里，我聽到對門的鄰居關(guān)了門。為了避免跟她同乘，我趕緊猛按電梯的鈕想關(guān)上門，可是沒來得及。

“差點沒趕上?！彼Φ?。電梯門被她打開，一輛童車推了進來。她把童車推進這密閉空間，而我?guī)缀醣凰缟铣氐膵雰核鼣D到走廊上?！拔野l(fā)誓每天都得花越來越多的時間才能走出公寓?！彼亮瞬磷约猴恋念~頭。

我對她微笑，疑惑著為什么她要和我說話——我們以前從不交談。我的目光越過她，看著電梯上的樓層數(shù)。

“他昨晚很吵嗎？”

我看著童車，“沒有?！?/p>

她很驚訝地看著我，“他昨晚吵到半夜，肯定會有鄰居來敲門的。他在長牙呢，可憐的小東西，臉都燒紅了。”

我低頭看了看，什么也沒說。

她打了個哈欠，“還好今年夏天天氣還不錯，沒什么比把孩子關(guān)在家里更糟糕的事了。”

“是啊?！彪娞蓍T開了，“祝你愉快?！痹谒卦捴拔亿s緊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