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蒼莽雄渾的青藏高原東部,四川、甘肅、青海三省交界的地方,有一座座連綿起伏的高大山脈。在果洛山、阿尼瑪卿山、西傾山、西秦嶺的群峰之間,卻突然塌陷了一塊,形成了一塊海拔三千三百米至三千六百米的獨(dú)特高原盆地。
在這塊高原綠洲中,有嘎曲、墨曲和熱曲流過,還有白龍江、包座河和巴西河,以及奇特的黃河第一灣。各種河流蜿蜒起伏,水流充沛,甚至形成了世界上最大的沼澤。這塊罕見的高原盆地,在古代被稱為松潘高原,也叫若爾蓋草原。
若爾蓋歷來是去甘抵青的交通要道,是阿壩州的北路重鎮(zhèn)。它處在北去河湟谷地,南下岷江、大渡河,東出嘉陵江通達(dá)四川盆地的三角區(qū)域,交通和貿(mào)易地位重要,歷來都是青藏高原與內(nèi)地進(jìn)行溝通與交融的前緣地帶。
來之前,我只知道它是一個沼澤遍布、雪山環(huán)繞的地方。在車上看了相關(guān)介紹后,我才知道此行的可怕和艱難。
1935年,紅軍開始了二萬五千里長征中最可怕的一段——爬雪山、過草地。在那段路上死去了無數(shù)的紅軍戰(zhàn)士,被稱為長征中的死亡行軍。這段遍布白骨的死亡之路,就是若爾蓋草原。
若爾蓋草原雖然在四川,但是地處三省交界,倒是從蘭州搭乘去青海的車更方便。我們倆弄了塊紅布纏在胳膊上,偽裝成去那邊串聯(lián)的紅衛(wèi)兵,說去若爾蓋草原瞻仰一下我們紅軍當(dāng)年爬雪山過草地時犧牲的烈士,連哄帶騙,好說歹說,總算搭上了一輛去郎木寺的貨車。顛簸了一路,我們到了郎木寺。
郎木寺在甘南藏族自治州碌曲縣下轄的一個小鎮(zhèn)上,地處甘、川兩省邊界。一條小溪從鎮(zhèn)中緩緩流過,連接著四川、甘肅兩個省。這也是一個藏、回兩個民族的聚居區(qū),既有喇嘛寺院,也有清真寺,各種打扮各種信仰的人都有。
我們四處打聽怎么去若爾蓋草原,連說帶比畫,打聽了半天。結(jié)果,我們說漢語,人家說回語;我們說漢語,人家說藏語。費(fèi)了半天勁,互相都聽不懂。
我和猴子傻了眼。猴子想了想,說他去郎木寺看看,估計那里的僧人懂漢語,讓我在這里等他。
小溪旁的一個帳篷外,一個粗壯的漢子蹲在那里,一直斜眼看著我。那人端著一碗馬奶酒,大口大口地喝著,看樣子像是個漢人。但是那人自眼角處有一條大疤,一直延伸到臉頰處,看上去很兇,我不敢問他。
我不問他,他卻過來招呼我了,大咧咧地說:“并肩子,要去若爾蓋草原?”
我不大能聽懂他的話,也不敢不回答,忙說:“是,是去若爾蓋!”
那人說:“在下順?biāo)f,單字一個三,敢問小哥怎么稱呼?”
我搞不明白了:“啥,啥順?biāo)f?”
那人咧嘴笑道:“咳,這個,這個順?biāo)f就是劉,我叫劉三?!?/p>
我覺著奇怪,這順?biāo)f和劉有什么關(guān)系,但還是客客氣氣地說:“我姓白,白石頭。”
那人臉色一變,忙往屋子里跑,掀開門簾就叫道:“瓢把子,這里來了個雪花萬!”
那人問:“遞門檻?”
刀疤臉支支吾吾地說:“遞倒是遞了,不過像是個空子!”
那人說:“招子放亮點兒,別是發(fā)托賣相!”
刀疤臉說:“看著不像,要不然你去掌掌眼!”
那人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屋里門簾一挑,走出來一個文質(zhì)彬彬的男人。他戴著一副金絲眼鏡,抱了抱拳,笑瞇瞇地看著我:“小哥姓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