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的高傲、暴躁、嬉皮士的我行我素,叫我害怕,連看一眼他的皮鞋都會(huì)緊張。我真后悔,不該讓容容同意這門婚事。可惜,他的假象太有欺騙性,一個(gè)哈佛的桂冠,把我們誤導(dǎo)了,以為哈佛出身的都是謙謙君子。錯(cuò)!錯(cuò)!天大的錯(cuò)誤!我悻悻地回到自己的房間,瞪眼聽他們吵鬧,明知女兒被欺負(fù)卻不能救她,我算個(gè)什么媽?杰克也許累了,漸漸地,他的聲音變成了打呼的聲響,我在二樓能聽到他的呼嚕。他真有本事,吵完了,發(fā)泄完了,就呼嚕開了,他才是世界上活得最自在的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睡多久就睡多久,想到哪里就到哪里。哈哈!哈佛生,就是不一樣。
整整一夜,我瞪眼看天花板,望著從窗簾縫隙賊頭賊腦溜進(jìn)來的月光,望著那陰森森的藍(lán)光漸漸移位,變淡,消失。
第二天,容容早上臨走時(shí)對我說:“媽,對不起,我今天特別忙,不能送你,杰克會(huì)開車去送你,你回國后,問爸爸好?!?/p>
我小心翼翼地問:“昨天夜里你們吵什么?”
我忐忑不安地等著容容說“STOP!”不過,這次她倒是心平氣和地站在門口,對我說:“媽,以后說話小心點(diǎn)。”
我很吃驚,問:“又是我的問題?我又怎么了?”
容容說:“他是個(gè)非常敏感的人,我覺得他可能有特異功能?!?/p>
我又是一驚,問:“什么特異功能?”
容容說:“驚人的感悟能力。我以為他聽不懂中文,其實(shí),我們的談話,他基本全明白?!?/p>
我問:“到底怎么了?”
容容說:“昨天你提到干媽和高明生,他當(dāng)時(shí)沒說什么,晚上,就逼問我,是不是明生對我有想法。”
我問:“什么想法?”
容容說:“我也沒想到。他說,那次到北京,他就感覺明生曾經(jīng)愛過我,我說根本不可能,人家都結(jié)婚多年,從來沒有這樣的事,他說,他的感覺非常準(zhǔn)確,明生對我有感情。我越不承認(rèn)他越強(qiáng)硬,一口咬定就是有?!?/p>
我說:“杰克是錯(cuò)了,明生是大家男兒,不一定看上你呢?!?/p>
容容說:“在他面前說話要小心點(diǎn)。他說今后不能讓我去見明生和她媽,他如果到中國,也不吃明生的請。他特別愛我,愛得敏感,當(dāng)著他的面,今后你不要提任何男生的名字?!?/p>
今后?沒有今后了,我走了就不會(huì)來了。
容容說:“我們沒事,已經(jīng)好了。我們吵的是愛架,我很幸福。”
“愛架?又是你說對不起了?”
“是他說對不起了,對不起耽誤我的睡眠了?!?/p>
男人都這么敏感嗎?美國男人、哈佛男人、高級男人都這樣敏感嗎?我近距離接觸過的男人只有老林,除了過分自尊,他正常得比每天我們要吃三餐飯還正常,我們從來沒吵過愛架。
我突然想起船的事,忙問:“你們還買船嗎?”
容容說:“已經(jīng)定好了,八成新,美國船,才四十萬新幣,撿了個(gè)便宜,就等那主人馬可搬完東西,下次你來就能看到了?!?/p>
我問了一句不該問的問題:“你們還要買凌志車,有錢嗎?”我差點(diǎn)又要說,不是幾千美元都拿不出嗎?
容容煩了,說:“沒錢能買船?我沒時(shí)間陪你說三道四了?!?/p>
目送容容那瘦長的背影離去,我心里一陣酸溜溜,來了容容家,卻幫不上忙,有心讓她吃胖一點(diǎn),卻是連面都難見。新加坡,我天天在你的暖空氣中坐冷板凳,像個(gè)無用的廢物,太沒勁了。
天上下著毛毛雨,下得人心里一陣陣雨毛毛。
杰克就不可以自己去上一次班,放容容來送我?想起我給容容打電話時(shí)他一把按住,連串的問號使我不得不問,這叫什么女婿?
我故意問他:“你們生活得好嗎?容容對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