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凱是被沙漠深處飄蕩而來的濃烈的紅柳的芳香喚醒的。孟凱注定要受這些沙漠植物的折磨。梭梭之后肯定是紅柳,它們都是沙漠里的灌木,一棵樹就形成一個丘陵似的沙包,紅柳的力量一點也不弱于梭梭,要命的是紅柳的形象,怎么看都像是少女臉上羞澀的紅暈,散發(fā)出意味深長的幽香。紅柳的花朵是粉狀的,如夢如幻飄浮在婆娑迷離的樹冠上,那種美艷讓人無法正面迎視。我們之所以把紅柳放在梭梭后邊,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孟凱備受打擊的心靈無法進入紅柳的世界。他跟葉海亞如膠似漆的日子里,來往精河與烏魯木齊的路上,孟凱也只能無限敬仰地凝視著烏伊公路兩邊沙丘上紅撲撲的紅柳。大漠風吹來的紅柳的芳香跟身邊葉海亞的少女氣息混在一起,更加濃烈更加讓人戰(zhàn)栗。紅柳的這股子芳香給葉海亞增添了無限魅力,這也是孟凱不敢放肆的原因之一。其實孟凱是自己嚇自己,他顯然把沙棗的幽香跟紅柳弄混了。
進入八月,氣溫越來越高,紅柳的香味更加濃烈,大漠瀚海漲潮了似的,紅柳的氣息連同沙浪一起沖向綠洲。八月的綠洲,果瓜熟透了,糖分就滲出來了,空氣黏糊糊,紅柳的芳香從沙漠深處奔騰而來,一下子就帶動起西瓜甜瓜哈密瓜白蘭瓜蘋果梨子葡萄們的香氣,形成滾滾洪流鋪天蓋地彌漫綠洲。孟凱在房子里待不住了。他在街上逛來逛去,精河縣城就那么幾條街道,站在大街上就能看見遠處的沙丘。此時此刻,那兩個幸福的人已經(jīng)不是魚了,他們成了駱駝,只有駱駝才會吃掉紅柳梭梭駱駝刺,皮繩一樣結實的芨芨草都能咽下去。
他們已經(jīng)在沙窩窩里一個多月了。他們度完了蜜月還不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