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此刻的陸寬雖然閉著眼,卻肯定不可能睡著,腦子里一直都在忙活著呢。閉著眼只是為了逃避交公糧,以免因中午的消耗而影響發(fā)揮。忙活的當然就是那個打電話的女人,而且,他好像已差不多知道是誰了。
天亮時,孟西娟被陸寬摸醒。她順從地翻過身來,任憑陸寬的手在身上來回游走,也沒在意是否口臭的問題。
陸寬此時的體力已完全恢復,不必再像昨晚那樣裝醉了,所以這個早晨堪稱完美。
李露那邊回家后卻不夠順利。
同樣是傍晚,一進門,首先發(fā)現(xiàn)孫健在家。
茶幾上的煙缸里滿是煙頭,人卻在里屋的床上躺著,也不知什么時候回來的。
從煙頭的數(shù)量來看,時間應該不短了,但要說是中午就在家,那可夠讓李露嚇破小膽兒的了。然而眼前的場面明擺著,要說孫健只是回來不久便玩命抽煙然后又呼呼大睡,那恐怕不太可能,至少以前從未見他這么抽過。
李露輕輕走到床前,聞聞孫健身上,并沒酒味。這就怪了,大白天的睡哪門子覺啊?以前這可就更是從沒有過的。
再朝孫健臉上看去,卻見他的眼睛睜開了,給李露瞬間造成一種錯覺,有點類似一具尸體忽然活過來了一樣。這聯(lián)想當然極不恰當,但在李露感覺中卻無比準確。她不由哆嗦了一下。
“干嗎呢?嚇人!”李露叫道。
孫健不說話,眼珠很呆滯,呈雕塑狀。
“在外邊碰上什么事了?”李露問。
孫健不語。
李露也只好不理他,嘴里嘟囔一聲“神經(jīng)病”,脫下外衣來到廚房。
其實她心里挺毛的。孫健這樣,讓她越發(fā)心虛,不知被孫健掌握到了什么級別的證據(jù)。
此時想起白天陸寬的不祥預感,方覺有些道理。而眼下孫健光在那玩深沉,讓她也只能靜觀其變。順便想想孫健往日有過的種種煩惱,今天是否也屬類似情況?但愿那樣。
自從孫健被單位閑置起來后,盡管名義上待遇不變,但事情本質(zhì)大家都清楚,一個四十不到的男人就等于廢下來了,李露心里自然不會舒服。不過作為有文化的人,不能落井下石的道理她也知道,便只好走婉轉(zhuǎn)路線,隔些天就在孫健耳旁建議兩句。一開始是故作輕松地說:“你就是從來都不會在領導跟前來事兒,往后多注意修復一下唄。再找找戰(zhàn)友,牽牽線拉拉關系什么的,我看不會沒點作用?!钡珜O健對此只是搖頭,不置一詞。后來她又說:“其實你只要有事干就行,別在乎級別,人不工作要生銹的。不行跟領導談談,哪怕降級使用呢,繼續(xù)保留待遇不就行了?從單位立場上講,多個人幫把手,總比白養(yǎng)著要好吧?”孫健聽了更是嗤之以鼻,聽多了便回她一句:“你懂什么!這屬于單位里的政治斗爭。你以為這是個體戶搬運東西呢,多個人干活就比少個人好?”李露當然不懂所謂的政治復雜性,只好從此不吱聲。反正老公拿回家的工資也沒少,只是想象中的官太太前景沒了。
后來孫健就開始在外面瞎跑,憑著他到處有戰(zhàn)友,戰(zhàn)友又各有需要忙活的事,便常會讓他出面幫著辦些三不靠的事。畢竟他好歹算是政府工作人員,到哪個部門里都能有個把熟人,總會賣他點面子。
當今社會上像他這樣的人有很多,但他卻不能算是其中太能干的。問題就出在,他常常會違反“職業(yè)道德”,看到跟自己的原則不符的事,就忘了自己是來干嗎的了。
比如有一次,一個朋友找他說,借了個民間投資公司的錢做生意,實際就是高利貸,原指望幾天工夫就能收回貨款,沒承想錢要不回來了,目前那公司債逼得緊,高息還是小事,關鍵本兒沒處湊啊,眼看就要急得上吊,希望他能幫著找那家投資公司求個人情,將還款期再緩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