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那幫龜兒子為啥子笑哪？”姚西瓜問。

“火柴棍把老子的手燒了！”向大地老實回答說，“向毛主席保證，我真的沒看清楚！龜兒子，火柴棍也燒得太快了……老子這輩子再也不干這種事了！”向大地痛心疾首地搖著頭說。

姚西瓜喃喃說：“你以為我想嗦，老子當時把火柴棍劃燃的時候一直就沒敢睜開眼睛，騙你全家死絕！就只看……看見了一堆毛毛……媽喲，一斤全國糧票哦……”

“那你龜兒子還說你沒睜眼？”向大地揭穿了姚西瓜的謊言。

短暫的沉默后，兩人相繼爆發(fā)出一陣與其年齡和心理都極不相符的哈哈大笑……

很多年以后，向大地和姚西瓜回想起這段經(jīng)歷時，兩人卻再也笑不出來了。姚西瓜告訴向大地，作為一名專項負責“掃黃打非”的公安局長，他打心眼兒里同情那些為了生計而出賣肉體的女人們，但有時候她們中有好些人的所作所為又太讓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姚西瓜很深沉地總結(jié)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啊！”

這天一大早，白地主和一把手慌頭慌腦地闖進向大地的家，不由分說將向大地連扯帶拉從家里叫出，白地主哭喪著臉告訴向大地說，姚西瓜被工宣隊抓起來啦。一把手進而補充說，狗日的昨天下午跑到工廠的澡堂子偷看女人洗澡，被人拿了現(xiàn)行，這會兒被關(guān)在工宣隊的辦公室，姚西瓜的爹媽都被叫去了……

向大地的腦袋“嗡”的一下，人頓時懵了。要是姚西瓜把那天夜里用全國糧票換看一眼女人下身的流氓活動也坦白了，那他無疑就成了姚西瓜流氓行為的同案犯，其后果不堪設想。一想到此，向大地的臉色唰地一紅，接著又唰地變白了，且有晶晶的汗珠順顏而下。白地主痛心疾首地說，沒想到姚西瓜是這么個流氓壞蛋。一把手也說，狗日的平時就一貫流氓，這回連我們也跟著狗日的丟人現(xiàn)眼了！一陣沉默后，向大地的腦子里開始有了一些頭緒了。眼下最要緊的是要盡快見到姚西瓜，設法穩(wěn)定住姚西瓜的情緒，千萬不能讓其在絕望中把自己也出賣了。他煞有介事地看著兩人說，不管怎么說，姚西瓜都是我們的兄弟伙，兄弟伙出事兒了，咱們就得想辦法幫幫他。怎么幫？白地主撓著腦袋，一臉的鄙夷說，要別的事情都好說，關(guān)鍵這回狗日的是流氓行為，流氓?。∫话咽忠惨荒樀膼盒臓?，說就是就是，偷看人家女人洗澡，狗日的簡直是狗急跳墻、色膽包天！這會兒的白地主和一把手簡直就成了一貫遵紀守法、品學兼優(yōu)、嫉惡如仇的好學生了？向大地心里罵道：兩個狗日的漢奸！他開始悲壯地敘說起姚西瓜平日里的點滴好處，憑良心說，姚西瓜每次賣廢品的錢都是我們大家花的，我們抽的煙，喝的酒……進城下館子，哪一次不是人家姚西瓜的錢？這回就算是偷看了女人洗澡，但他又不是反黨反社會主義的反革命分子，最多也是人民內(nèi)部矛盾嘛，你們倆別以為自己就是什么好人，偷雞摸狗從沒干過，你們倆敢說自己就沒想過看女人的屁股？前幾天你白地主還親口跟我說過楊老師的奶奶是我們學校最大的；還有你，一把手，你有沒有說過你一看“春苗”，錘子就要硬，你兩個龜兒子就不流氓?。窟€有那天我們幾個去游泳，姚西瓜跑來說那邊有個女的游泳衣屁股后面開了一條縫，你兩個龜兒子跑得比兔崽子還快，跟著人家屁股后面看了半天……哦，現(xiàn)在你們裝起好人來了？不是我說你們兩個，別以為自己是什么好人，大哥莫說二哥，其實跟姚西瓜差毬不多。周老師早就說過，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現(xiàn)在你們倆假裝優(yōu)秀積極假裝德智體全面發(fā)展，裝個錘子！向大地滿臉鄙夷地沖兩人一通怒斥。

向大地的一席話，說得白地主和一把手同時難過地低下了頭。他們不由得把這些年來自己干過的想過的，別人知道的和不知道的流氓行為和流氓思想草草梳理了一番，愈想就愈覺得其實自己跟姚西瓜的的確確是一路貨色，甚至還有過之而無不及。白地主內(nèi)心就有一個自己永遠也不會說出的秘密，他不止一次偷聽過父母云雨的歡快淫聲，這顯然要比姚西瓜看別人洗澡流氓得多；一把手也有永遠都不能說出的秘密，向大地的幾個姐姐一直是他心目中最為神往的女人，他已記不清自己有多少回在夢里摸過向家二姐的奶子了，而且自己還曾經(jīng)偷過一條不知是向家哪個姐姐的褲衩，偷偷把玩兒了一個晚上，還沾滿了邋遢的精液，第二天被他扔到廠外的那條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