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了滔天的波浪和血紅的海水,預(yù)言中那個黑暗神圣的古老國度在一對雙胞胎的扶持下從水底冉冉上升。
大地被硬生生分成兩截,一半是永恒的黑夜,一半是不變的白晝。
她看到了戰(zhàn)爭和苦難,同時她也看到了幸福和歡樂。
仿佛有什么在指引著她一樣,在無邊的海水中央,在那座通體碧綠的翡翠之宮里,二十二座鑲嵌著黃金絞花的大門一扇接一扇被打開,羅莎看到了花園正中那座象牙雕成的女神像。
羅莎看到了女神手中的弓弩,似乎還聽到了一聲低語:
月的繼承者。
燦爛而溫暖的光包圍了羅莎。如同在夢境中一樣,羅莎感覺到了生命,感覺到了血液的流淌,所有的毛孔都舒張開了,所有的感官都蘇醒了。
然后又是一聲輕柔的呼喚,仿佛從心底傳來的遙遠(yuǎn)的回聲。
月……
羅莎停止了啜飲。
她站起身,在黑暗中低頭凝視自己的雙手。
她從未感覺自己如現(xiàn)在這般充滿生機。手背的皮膚白得透明,仿佛可以透過薄薄的皮膚看到下面青藍(lán)的血管,強大的血液正在血管里奔流,一些屬于她的或者不屬于她的記憶在血液里流淌著。一個鮮活而古老的生命正在羅莎體內(nèi)蘇醒。仿佛破繭羽化的蝴蝶,經(jīng)過了漫長的歲月,終于掙破軀殼,振翅而出。
而等待她的將是一個全新的世界。
“【圣杯騎士】安德萊亞,請原諒屬下先前對您的不敬?!蹦贻p人單膝跪地,手腕上的傷口已經(jīng)愈合。
圣杯?真正的圣杯?年輕人的自報家門令羅莎一口嗆住,她想說什么,但話到口邊,卻退回成了腦海中一片無邊無際的混沌。
“那,這位是……”她勉強指了一下身邊的那位老人。
“波蘭曼尼先生效力于【寶劍】麾下。”圣杯騎士回答。
寶劍、權(quán)杖、錢幣、圣杯……四位被封印的國王……
“……我到底沉睡了多久?”羅莎迷茫地看著眼前的兩人。
“十年?!币恢蔽撮_口的波蘭曼尼先生用一種謙卑的語氣回答,
“權(quán)杖與寶劍將于近日召開最高會議,事關(guān)我族命脈,請長老隨屬下前往出席。”
羅莎目光渙散,她呆呆地看著老人,似乎完全聽不懂對方在說什么。
“這十年間,這個國家發(fā)生了巨大改變?!卑驳氯R亞接口說道,
“路易十五病逝,路易十六即位。宮廷上下窮奢極欲,瑪麗王后債臺高筑。民間陷于水火,各種傳染病肆虐,人口急劇下降,已經(jīng)嚴(yán)重危及我族的日常供給。法蘭西王國急需改變?!?/p>
“改變?……怎么改?”
“換個國王,或者換種制度?!卑驳氯R亞淡淡地回答。
對方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仿佛說的是一件極為平常的事情。羅莎心底涌起一股寒意。自己身處的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世界?作為拉密那家族的“玫瑰之刃”,外公埃德蒙沒少給她灌輸關(guān)于那個黑暗種族的一切,但是現(xiàn)在看來,自己所知不過冰山一隅。
“這幾天巴黎確實太熱鬧了些?!卑驳氯R亞微笑,“我知道您已經(jīng)醒來,就自告奮勇前來接駕?,F(xiàn)在既然一切順利,就請長老即刻隨波蘭曼尼先生動身吧?!?/p>
“動身?去哪里?”
“當(dāng)然是布列塔尼?!卑驳氯R亞眨眨眼睛,“【寶劍國王】已經(jīng)迫不及待了?!?/p>
羅莎還未答話,一旁的波蘭曼尼先生突然問道:“您不和我們一起去嗎?”
“既然長老已經(jīng)蘇醒,我的任務(wù)就已經(jīng)完成了。你們無論寶劍還是權(quán)杖,都與我毫無關(guān)系?!卑驳氯R亞淡淡開口,“何況‘那個人’我也不太想見。”
老人皺起了眉頭。
“您是指,那位新的……”
“即便是他的舊任,我也沒有任何好感?!卑驳氯R亞立即打斷了對方,自嘲似的一笑,“成王敗寇,這種事真的只有上天說了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