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玻璃瓶的端口A(2)

玻璃囚室 作者:純懿


我喜歡被男人摟著入夢,這習(xí)慣是父親給我養(yǎng)成的。父親出差的日子里,我常會偷偷地跑到巴特那里,在他懷里安靜地蜷縮一中午,哪怕一小時或半小時,我都會心滿意足地不再渴望什么。我與他比手的大小。從那時起,我就下意識地喜歡能用手掌環(huán)住我脖頸的男人,盡管那時我還無以領(lǐng)會性感的享受。

除了被我這個還不能稱之為女人的小女孩天天纏著,我沒見過巴特還與哪個女人親近過。我沒有同齡的玩伴。巴特指著我的小鼻子提醒我:你會長成一個幽閉的女人,像貓那樣。

“我不像貓,貓會捉老鼠?!?/p>

“你會捉男人。”

這是第一次有人對我用“男人”這兩個字眼,我不解,但又感覺莫名的新鮮和可笑,便摟著巴特的脖子瘋笑了一會兒。

我那條天藍(lán)色的長褲不知在什么時候什么地方被什么掛破了。母親舍不得扔掉,就拿到我家對面的裁縫鋪去補。我的屁股后面多了一個如眼睛般的補丁。

從此,我隔窗望去的時候,總會注意到街對面縫紉鋪的窗前坐著一個與我同齡的男孩。男孩黑瘦而機(jī)靈。透過玻璃,我可以看到他眼睛里發(fā)出的光亮。

我的那條褲子似乎就是母親與縫紉鋪老板娘的機(jī)緣,后來她沒事就去跟那個漂亮女人聊天。那女人的外表裝扮和氣質(zhì),像是從南方漫游過來的。南方都是水城。在我的想象中,南方人是坐船上班、上學(xué)和做生意的,南方人可以把樓房修建在水中。那女人似乎也像是在水里浸泡過的,白皙透明的肌膚,兩只飽滿顫悠如吊鐘的乳房隱藏在衣服里層鼓鼓囊囊,欲望順著若隱若現(xiàn)的乳溝朝著未知的深處鋪展、延伸。我都想鉆進(jìn)去摸摸或者看看那勃起的乳頭和乳暈的顏色。

她叫格娘,和那個叫羅尼的男孩相依為命。羅尼偶爾會喊她一聲“媽”,更多的時候是喊她格娘。

K鎮(zhèn)很小,來來往往的就那么一些熟識的面孔,誰見了誰,都感覺見過,盡管叫不出對方的名字。突然出現(xiàn)兩個外來者,沒幾天鎮(zhèn)上的人都知道了。格娘的漂亮,使人們的各種目光紛紛照耀在她的身上。又黑又瘦又怪的羅尼被人忽略了。

那天,太陽像不留神患了陽痿的男人強打精神看了這世界一眼便黯淡失神。我抱著身體正在瘋長的小貓靠在墻根下,看著泥土上我倆的陰影。沒有陽光的時刻,陰影倒顯得珍稀。

“喂,抱貓的女人?!蹦莻€不愛說話的羅尼從對面走來,沖著我喊了一句。

“不許你這樣叫。我不喜歡。你應(yīng)該學(xué)會禮貌。”我板起臉抗議。

“我沒有叫,狗才叫。我是喊,我喊錯了嗎?”

“我有名字。以后喊我米諾?!?/p>

這樣,我和羅尼就算認(rèn)識了。他似乎不怎么喜歡貓,但也不討厭。貓不聽話掙脫我的懷抱時,他會將貓捉回來,放到我的懷里。然后,他說:“我比你大,我是男人,我得保護(hù)女人?!蔽遗磺逅任掖蠖嗌伲粫^三歲。他 喜歡別人說他是男人。他有很多奇怪的舉動,在做奇怪舉動的間隙里,他會斷斷續(xù)續(xù)告訴我有關(guān)他的故事和記憶。

“格娘是你的媽媽?”

“是,也不全是,她是我爸爸的老婆?!?/p>

“你爸呢?”

“被車撞沒了?!?/p>

依我當(dāng)時的年齡,還不能太深地理解和體驗到人的死亡,但我知道那是件悲傷的事,就像我心愛的貓突然不再呼吸不再望著我討要吃的那樣。死是件輕松而沉重的事,從羅尼嘴里說出來卻顯得那么清淡。

“多久了?”

“兩年?!?/p>

我和羅尼玩得很投機(jī)。我依舊抱著我的貓,然后看著他擺弄一些東西或者說話。

他帶著我到一座偏僻的土堆上,安排我坐在上面,然后,他毫無顧忌地解開褲子在一個小坑里撒尿。他故意叉開腿,挺起肚子,將尿撒成很優(yōu)美的弧形,發(fā)出有節(jié)奏的聲響。我的貓吃驚地望著這個小男人,我捂著嘴哧哧地笑。

“你沒羞,你把小雞雞都露出來了,你惡心!”我嚷著。

“這有什么惡心,這才是真正的男人。我要是當(dāng)了國王,我會下令給我的子民們,讓所有的人都不穿衣服,想干啥就干啥,那才叫真實。當(dāng)然咯,不能犯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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