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了自己,如果自己能化成根雕,那將會多么神奇和富有生命力,化身成那種絕對的、靜止的存在和生命。她將所有的幻想都擱淺在臥室了……
“米諾,我們戀愛吧?!睕]過十分鐘,振一的電話就進(jìn)來了。
“你說什么?”米諾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速度也太快了,才見了一面。
“米諾,我是認(rèn)真的,我希望你做我的女朋友,那種很親密的女友,你明白嗎?”振一說,聲音有點顫抖。
“這有點太快了,我們只見過一面,我沒有思想準(zhǔn)備。再說我……”米諾囁嚅道。
“米諾,聽我說,我已經(jīng)接受了你的全部,這些天我一直想你,盡管我們第一次見面,我感覺我們已經(jīng)相愛很久了,我知道你至少不會討厭我。如果你同意,我們可以先結(jié)婚后戀愛,我會給你足夠的安全感?!?/p>
“讓我想一想……”
“想多久?”
“不知道……”
“好,我等你,不管你想多久,我等你?!?/p>
米諾怔怔地注望著電話,她以前也遇到過這樣的示愛方式,但都只是說說而已,她沒有當(dāng)真,對方恐怕也沒有當(dāng)真。這次她有些恍惚了。
她晚上做了一個夢……
外面下著雨,振一挽著她纖柔的手臂,跑進(jìn)一間無人居住的小草屋躲雨,金黃色的草濕漉漉的,讓米諾感覺是在秋天經(jīng)歷著這夢。他用那樣的眼神看著她,還用那樣的眼神對她說話。她突然想哭。他們都安靜地坐在那里,她倒在他的懷里幽幽地對他說了許多讓他別愛她的理由,那些理由放蕩和殘酷得令她自己都感到心痛。他如同死了般躺在那里,毫無知覺,他的手冰冷得令人害怕。她大喊起來,固執(zhí)地要讓他聽到她所說的一切,讓他知道她不如他想象的那么好,讓他知道她只是一個喜歡勾引別人又喜歡被人玩弄的下賤女人,她讓他認(rèn)定她早就成了別人的女人……
沒過兩天,巴特來找我。
“諾諾,愿意跟我去一個村落看看嗎?那是個非常神秘、和善的
村莊?!?/p>
“我……”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腿,我一直盡力在掩飾自己對那雙腿的在意,可是我無力掩飾,我太在意自己,或者說太自戀了。這腿里仿佛有一根神經(jīng)被什么東西控制了:緊繃、無力。這讓我想到自己的走姿,一個苛求完美的女人被一個無可更改的現(xiàn)狀捆綁了,我感到尷尬、無奈,特別自卑,只有躲在自己的囚室似乎才有自己的尊嚴(yán)。
“我可以帶上輪椅嗎?”我說得有些艱難。
“不用。我背你。你小時候幾乎就是長在我背上的?!卑吞厮坪蹩创┝宋?。他永遠(yuǎn)不會點穿真相。有的真相說出來會讓人難堪,至少在人無法面對真相的狀態(tài)下。
我想了想,決定跟他去,不管是村落,還是魔窟,在潛意識里,我對他充滿了信任,那種天生的信任和依賴,恐怕連我自己都不曾意識到,有點鬼使神差。
“行。什么時候?”
“你先準(zhǔn)備好,兩天后我來接你?!卑吞卣f著就起身往外走去??粗@曾經(jīng)熟識而后因淡忘顯得陌生的背影,我內(nèi)心掀起了層層波瀾,這波瀾夾雜著某種好奇和神秘,在二十年后的今天,我真的不知道在巴特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