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了許久，唐望才終于下了決心，要將自己心中埋藏了17年的秘密告訴唐喻。此時離唐喻唐妙兩兄弟啟程前往德國已經(jīng)不到12個時辰。

這是光緒12年的春天，也是狐妖們所說的那個公元1886年，這一年在北洋大臣李鴻章的主持下，第三批船政出洋生正要啟程去英國留學。

當年李鴻章奏請派遣第一批船政生往西洋留學時，四?？偠巾n鳳陽還準備等著看他笑話。但沒想到這事被李鴻章搞得越來越紅火，派遣活動不僅發(fā)展到第三期，而且第一期回來的學生還被委以重任，在北洋水師和新軍中擔當了要職。對此，韓鳳陽很懊惱，一方面，是因為又被李鴻章他們搶了鋒頭；另一方面，多年混跡官場的本能告訴他，新軍將在未來的軍政大局中變得越來越重要，如果不趁早布置自己的勢力，將來就沒了跟人討價還價的籌碼。

為此，在李鴻章他們操辦第三期船政出洋生時，韓鳳陽也準備以四海總督府的名義派遣自己的出洋生。他甚至讓自己最寵愛的三兒子韓叔政也加入了這支留洋隊伍。出洋計劃的具體實施者自然又是唐望。

多次試探之后，唐望慢慢猜透了總督心里的小算盤，知道這次派遣的學生是他精心布局的二十個棋子。二十個人，十個是被層層選拔上來的平民子弟，另外十個是跟韓家淵源深厚的官宦子弟，其中還有韓家三少爺。

搞清楚了來龍去脈，唐望馬上行動起來，一邊操辦總督的事情，一邊也打好了自己的小算盤。他要在總督的棋子邊上布下自己的棋子，那就是兒子唐喻和侄子唐妙。

不久，唐望為出洋生聯(lián)系好了一家位于慕尼黑的士官學校，在那里總督的棋子們可以學到一切關(guān)于現(xiàn)代戰(zhàn)爭的知識和技能。與此同時，唐望也為子侄們聯(lián)系好了跟士官學校同處一地的慕尼黑大學。不過，選專業(yè)的問題卻讓唐望頗為頭疼。在克虜伯公司的代辦拿來的申請表上，他看到許多陌生的名詞，發(fā)現(xiàn)狐妖們使用了一種與漂來城完全相異的知識系統(tǒng)，便只好跑去向金發(fā)狐妖凌德功討教。

作為一個狂熱的技術(shù)主義者，凌德功當時正著迷于愛迪生的電燈泡和本茨的三輪汽車，所以一聽到唐望的問題，就毫不猶豫地表示，即將到來的新世紀，是一個工程師們的世紀，各種新發(fā)明將成為經(jīng)濟生活最大的驅(qū)動力，因此可以預(yù)見，在未來，一個好商人必須同時是一個好工程師。

因為是在說他最拿手的話題，這個日漸頹唐的金發(fā)狐妖一下子精神煥發(fā)，唐望注意到他那早已灰暗的金發(fā)金毛，突然又開始閃閃發(fā)光。于是，唐望不可避免地被這描述深深打動了。在凌德功的建議下，他決定，讓唐喻學電力，讓唐妙學機械。

很快，唐望為留學計劃安排好了每一件事、每一個細節(jié)。他還為唐喻和唐妙在慕尼黑銀行開了個戶頭，把十分之一的積蓄都存了進去。錢是用來讓唐喻和唐妙跟軍政出洋生們搞關(guān)系的，唐望對子侄們千叮萬囑，只要對方有需要，就盡量想辦法滿足，尤其是其中的韓三公子，而且，在這樣做時，千萬不要顯出半點給了別人好處的小家子氣，要謙卑，要讓對方覺得肯接受好處是給自己面子。

雖然唐喻和唐妙并不理解其中的奧妙，但經(jīng)不住他反復(fù)的苦口婆心，滿口答應(yīng)了下來。這期間，唐望還安排他們跟韓三公子一起吃了頓飯。唐望用一種近乎諂媚的語氣，請求韓叔政在慕尼黑時要多多照顧這對堂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