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蕓像是剛洗完澡,頭發(fā)是半干的,卻已梳得整齊了,端站在服務(wù)臺里。見了朱懷鏡,她忙問一聲好,仍舊跑到前面去開門。劉蕓一手推門,一手就接了朱懷鏡的包:“朱書記您襯衣掉了??圩?,我已補(bǔ)上了?!眲⑹|說著,就拿了他的茶杯過來準(zhǔn)備倒茶。朱懷鏡忙謝了,又說:“不用了小劉,我自己來倒茶吧?!眲⑹|只是笑笑,仍去泡了茶,放在茶幾上。她又覺得哪里不妥帖似的,抬頭四處看看,攤開手探了探?!斑€需要調(diào)低些嗎?”原來她在感覺房間的溫度。朱懷鏡看著很滿意,說:“正合適,不用調(diào)了。真要感謝你小劉。”劉蕓又是笑笑,也不說不用謝。不過平時(shí)劉蕓進(jìn)來了,他喜歡叫她多待會兒,同她說幾句話。可是今天,他只想她快些走。
劉蕓招呼完了,輕輕拉上門出去了。朱懷鏡扯了電話線,再去洗澡。他洗澡一貫潦草,今天更是三兩下就完事了。平日他總因?yàn)橐恍┥罴?xì)節(jié)暗地里笑話自己斯文不起來。譬如,他吃飯吃得快,抽煙抽得快,洗澡也洗得快。他原先走路也快,說話也快。經(jīng)過多年修煉,如今走路大體上是步履從容,說話也慢條斯理了。
洗完澡,他想是不是穿著睡衣算了呢?猶豫片刻,還是覺得不莊重,便換上了襯衣和長褲。剛換好衣服,手機(jī)就響了,正是舒暢?!爸鞎?,我不會耽誤您的時(shí)間吧?”她說得很輕松,卻聽得出是壓抑著緊張。
“沒關(guān)系,我今天晚上沒事。你來吧,隨便坐坐?!敝鞈宴R也感覺自己呼吸有些異樣。
舒暢沉默片刻,又說:“我……我有些害怕……”
朱懷鏡以為舒暢這是在暗示什么,卻裝著沒事似的,哈哈一笑,說:“你呀,怎么像個女學(xué)生了?來吧來吧,我等著你?!苯油觌娫?,便關(guān)了手機(jī)。他不由得看看窗簾,是否拉嚴(yán)實(shí)了。
他出了臥室,在外面的會客廳里坐下,打開電視??墒堑攘税胩欤圆灰娪腥饲瞄T。他怕舒暢有變,又開了手機(jī)??捎峙聞e人打進(jìn)來,立馬又關(guān)上了。好不容易聽見了敲門聲,感覺渾身的血都往上沖,太陽穴陣陣發(fā)脹。他便長舒一口氣,做了個氣沉丹田的動作,這才開了門。
舒暢微微歪著頭,在笑。她穿了件水紅碎花無袖連衣裙,肩上挎著別致的黑色小包,人顯得很飄逸?!罢堖M(jìn)請進(jìn)?!敝鞈宴R心里慌亂,嘴上卻是溫文爾雅。
舒暢笑吟吟地進(jìn)來了,坐在了沙發(fā)里。他問她喝什么,她說喝茶吧。她并沒有說自己來吧,只是始終笑著,望著朱懷鏡替她倒了茶,才伸出蘭花指來,接了杯子。他心里有數(shù),知道舒暢今晚把自己完完全全當(dāng)做女人了。女人一旦以性別身份出現(xiàn)在男人面前,她們的天性就盡數(shù)揮灑了,變得嬌柔又放縱,溫順又任性,體貼又霸道。而這種時(shí)候的漂亮女人,會感覺自己是位狩獵女神。
“謝謝你來看我,舒暢?!敝鞈宴R不知要說什么了。他感覺舒暢渾身上下有某種不明物質(zhì),無聲無息地彌漫著,叫他魂不守舍。
舒暢只是笑,整個臉龐都泛起淡淡的紅暈。她望著朱懷鏡,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就怕您不讓我來看您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