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聽說有位收藏家很喜歡您作品中銀光閃閃的部分,但因為不喜歡另外一些像“垃圾”的部分而放棄了購買。確實,我們瞻仰了您的作品,覺得有些部分看起來比較“臟”(messy)。
周英華:我不會因為收藏家的品位而放棄那些部分。在我看來,金銀和那些“垃圾”,和我畫畫時用過的手套、塑料袋、破布片、零碎美元是同等的,你可以盡情發(fā)揮其中的含義——反種族歧視、破壞或者和諧,諸如此類。我就是要打破那種銀光閃閃的節(jié)奏。
我使用的材料都是很有個性、對我來說很直接的東西,比如家用油漆。我不會特意去采購,順其自然而已。培根曾經用人類已知的每一種技巧去畫畫,“人類已知的”這個短語一直印在我的腦海里,揮之不去。我創(chuàng)造顏料層并運用新的介質,就是想嘗試一下未知的、別人不曾試過的東西。
問:在您壯觀的配方中還有蛋殼,為什么使用蛋殼呢?
周英華:雞蛋是非常普通的東西,它非常性感。蛋清并不太適合繪畫,因為它不容易干燥,但是在我的畫布上蛋清卻奇跡般地保留了下來。我這里有一個視頻,我站在梯子上扔雞蛋并把這個過程拍了下來。這又像是命運,命中注定。我本打算直接扔出去,讓蛋殼隨意掉落,但這時蛋清起到了完美的作用。蛋清從某種程度上為我的畫敷了一層膜,它看起來就像一個太陽……這就是我要的繪畫,我當時叫道:“Wow!”
我現(xiàn)在的作品可以說是對兩個工作的繼續(xù):一個是潑灑,不同于如今西方藝術界常用的那種波洛克式潑彩。西方藝術家通常都是垂直地在畫架上繪畫(horizontality),尤其到了20世紀,當畫變得更大更抽象以后。這樣的手法創(chuàng)造出來的印跡人們已經熟悉,很難再創(chuàng)造新的紀錄。幾乎沒有西方藝術家會水平地在桌上繪畫(verticality),但是中國人整天都在書法和水墨畫中那樣做,我吸收了這種畫法。
我是一個拼貼畫家,一半是雕塑一半是繪畫。在雕塑中,一個藝術家使用的任何介質都是他人格的一部分。你看克里夫德·斯蒂爾(Clyfford Still,1904—1980,美國抽象表現(xiàn)主義畫家)使用的介質,和羅斯科(Mark Rothko,1903—1970,美國抽象派畫家)的就不同,后者主要使用布等,那么留下的印跡也不同。不同介質讓藝術家的個人特征顯現(xiàn)。畫上應該印有作者指紋一樣的個性,這種“個人主義”對于當代藝術是非常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