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大明一邊等旅行社幫他辦簽證手續(xù),一邊留心著本地新聞。他知道一旦哪天沒在熒屏上看到陳偉陽副省長的影子,便十有八九是去了澳門。賭博這種事情和偷情差不多,有一輩子從沒做過的,但沒有一輩子只做一次的。
汪大明先前特別厭惡報紙電視將本地新聞差不多都辦成了“領導活動日志”,但現(xiàn)在卻巴不得這“日志”的記載能更詳盡些,以免漏過一些重要的蛛絲馬跡。通過一段時間的細心“觀摩”,他發(fā)現(xiàn)牛力耕書記但凡講話開口必是“我講三點意見”,無論是英模追悼會、掃黃動員會還是招商現(xiàn)場會,他都只講“三點意見”,也必講“三點意見”,盡管細心的汪大明注意到他一開口往往剎不住車講到第十三點意見甚至第三十點意見。黃鑒之省長的口頭禪是“一定要高度重視,把××工作當做重中之重,舉全省之力切實抓好、抓實、抓透”,被人高度概括為“三抓”原則。于是在黃省長的“高度重視”下,這“全省之力”,被一“舉”再“舉”,從城市衛(wèi)生工作、計劃生育工作、新婚姻登記條例實施到城運會的申辦、管道煤氣的開通,似乎就一直被舉著沒有放下過。而陳偉陽副省長的“為官信條”則是:“金杯銀杯不如群眾的口碑,金獎銀獎不如人民的夸獎?!?/p>
為了到時請假開溜,汪大明平時有意識地同徐副廳長套套近乎。也許是先前受姚廳長的壓抑太多,當了副廳長的這位前辦公室主任自覺不自覺地要將那種壓抑轉嫁到下屬頭上,碰上什么人向他請示工作,他明明正端著茶杯發(fā)呆出神,也立馬要拖一張報紙或者文件過來,邊推眼鏡邊目不斜視地說:“知道了,以后再說吧!”或者是:“把報告放這,我同陸廳長再商量一下?!蓖舸竺魅ヅ隽藥状伪诤?,干脆不再去請示,有事只同宣教處另一個副處長董明和辦事員小賀打個招呼就走人。如是數(shù)次,也未見徐副廳長來找麻煩,他于是更加有恃無恐起來。
終于有一天電視上沒見到陳副省長,汪大明馬上打電話給老黑,要他做好動身準備。第二天的本地新聞還是沒有陳副省長,汪大明心里有譜了,當即叫上老黑一起往火車站趕。次日凌晨5點到了廣州,兩人等不及坐大巴,雇了一輛桑塔納當即往珠海拱北口岸狂奔。連奔帶趕,他們走進葡京那血盆虎口時才7點半鐘。兩人顧不上吃早餐,直撲貴賓室,結果尋了一間又一間,始終不見陳偉陽的影子。老黑有些不解,問汪大明:“找他干嗎?人家又不會幫我們出賭資?!?/p>
汪大明懶得理會他的問題。老黑這才醒悟過來,連連說:“對對對,哥們兒你是有政治前程的,我他媽的怎么就沒想到這一層??!”
又找了兩圈,連咖啡廳的衛(wèi)生間都去看了,還是沒見著人影??纯床畈欢嘁咽?0點多鐘,老黑突然一拍大腿:“對了,像他這種豪賭客此時多半睡覺去了,要到晚上才會出來?!蓖舸竺飨胂胍彩?,大半天時間閑著也沒事,兩人樂得先去試試手氣。
汪大明仍去圓形大廳賭大小。有了上次的慘敗教訓,他不再輕易下注,而是先繞場觀察。只瞅準了才偶賭幾把,居然屢屢得手。不久,賭場又出現(xiàn)和上次一模一樣的情形,復門不斷,重骰連出。汪大明靈機一動:既然翻倍追加的賭法風險極大,何不專賭復門?于是他也不追加,只每把一千專跟復門。結果幾個小時下來,斬獲頗豐。要不是想著此行的真正目的,手風正順的他還不會就此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