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阿光讓我?guī)退蛞粋€電話。這也是他唯一一次找我?guī)兔Α?/p>
“妹妹啊,有事沒有?”阿光從我房間的門口探出個頭來問我。
我正在看書,見他找我,忙跑到他們房間去:“什么事?”
阿光拿了春生的手機來給我:“妹妹,你幫我打一個電話。”
“好啊,”我已經習以為常了,我經常幫他們打各種各樣的電話,只要是需要說英文的他們都會來找我,“說什么?”
這一問倒把阿光給問住了。他站在那里,想了好半天才遲疑著說:“你就說……就說……”
“先告訴我什么事吧,你要給誰打?”
他說:“幾個月以前我做工的那個老板。是一個鬼婆娘(外國女人),她還欠著我的工錢哩。”
“哦?為什么不干了?”我說。一般英國餐館的待遇會比中國人的餐館好,至少不會超時工作。
“受不了她的氣呀!”阿光搖搖頭,顯然他沒打算告訴我那個“鬼婆娘”給了他什么氣受,“我干了一個星期就不做了,現在就是要找她要這一個星期的工錢。”
“那沒問題,”我說,說著就要撥號,“可你怎么早沒找她要呢?”
“嘿,”阿光瞪我一眼,“那時候我又不認識你,哪里去找會說英文的人???”
我恍然大悟,原來他一直沒要這個錢,只是因為找不到人去給他要這個錢。
我信心倍增:“你就告訴我怎么說吧。”
他想了想:“好,你就告訴他,我的名字是阿光,她還欠我一個星期的工錢呢!叫她給我。”
“好。”我說著,按照他寫在紙條上的號碼撥通了電話。
電話通了。鈴聲一下、一下地響著。
阿光屏息靜氣地緊張地看著我。不只是他,屋子里的春生和小弟都是一樣。春生低著頭不說話,小弟坐在地上,裝作在看一張碟片的封面。
又等了一會,電話斷了。
“沒人接電話。”我不得不拿著斷掉的電話對阿光說,雖然我很怕看到他失望的表情。
但是他一點也沒有失望。好像他早就預料到了這件事會發(fā)生一樣。
“那你給她發(fā)個短信息。”阿光說。
“好,”我也覺得這是個好主意,趕緊輸入那個手機號碼,準備開始寫英文信息來,“你說吧,寫什么?”
阿光想了想,說:“你告訴她,我是給她做過工的阿光,她知道我的,你告訴她,馬上把錢給我,如果不給我的話,我就去告她!”
我興致勃勃地把他的話都拼成了英文短消息,然后問:“完了?”
“完了。”他說,“你發(fā)吧。”
我發(fā)了。
這一招果然很管用,一分鐘以后,春生的手機就響了。春生在我手里瞄了一眼來電的號碼,然后就一言不發(fā)地扭過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