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烙^里傳來好聽的銅鈴聲,沒有節(jié)奏和旋律,但悠揚清遠,讓人不由自主沉下心來,靜靜聆聽。
辛通放下筷子:“飽了嗎,下去轉(zhuǎn)轉(zhuǎn)?”
他們從齋菜館的后門下了蜿蜒的木階梯,經(jīng)過一處無名無字的碑銘,走進道觀的前殿。林徒還是頭一次來這里,發(fā)現(xiàn)殿門檐上少了樣古代建筑里常見的東西:匾額。
通常寺廟古剎都會在門前標上“佛光殿”、“三清殿”或是“神光普照”、“道地重輝”,可這座道觀卻格外低調(diào),連個名字都沒有,就跟在山林里隱居的修士一樣羞羞答答遮遮掩掩眼。
跨進膝蓋高的門檻,林徒看到地上跪著身披白袍的男男女女,他們手中都握著一根紅繩,林徒隨著繩索抬頭往上看,發(fā)現(xiàn)天花板上掛滿了銀色的鈴鐺,人頭那么大,中間的鈴芯里系著細繩,在下面輕輕搖晃就能奏出樂曲。神臺上的神像也披著巨大的白袍,看不出是供的是哪路神仙,但從信徒們虔誠的姿態(tài)來看,不會是什么凡物。
林徒的胳膊被輕輕推了一下,回頭正要詢問,發(fā)現(xiàn)白實正定定看著信徒中的一人,順著他的目光,他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是那個在大橋上自殺的女人!
她合眼跪在那里,神情孱弱,嘴角神經(jīng)質(zhì)地蠕動著,每次停下來就晃晃手里的繩子,叮的一聲,像是要凈化內(nèi)心的雜念。說起來,林徒也算是救過她一命,他雖然不信神佛,但也覺得能在這里看到她是件好事,哪怕是看破紅塵投身空門,也好過鉆牛角尖再度尋死,登上認尸版面,
他們從側(cè)門出去,辛通道:“聽朋友說這觀里以前供著個小神婆,出生就帶著九條白毛尾巴,跟狐仙轉(zhuǎn)世似的,占卜算命非常準。這幾年雖然漸漸銷聲匿跡了,但還有些達官顯貴會來求靈,你們要不要去占卜,問下姻緣什么的?”
“真的假的……”林徒想起了齋菜館墻上的圖騰,看看白實,見他沒有反對,甚至還有那么點難以察覺的好奇,才說:“反正都來了,去見識見識也不吃虧?!?/p>
他們穿過中庭,迎面走來一個女居士,正要問路,卻見她雙手合十,畢恭畢敬地彎下腰,上身折到了一百二十度。
這么大的禮,搞得三個人都手足無措,白實下意識地回頭,看到身后不知何時多了一張略為熟悉的面孔——姜晚。
她的打扮跟平常有些不同,臉上戴著無框眼鏡,頭發(fā)慵懶地束起,穿著也很家居隨意:“準備茶水?!?/p>
年約三十的女居士聽后,又朝她欠了欠身,頭也不抬地離開了。
姜晚重新將視線轉(zhuǎn)向他們,笑盈盈道:“這么巧,進去坐?”
走進一間清幽的廂房,姜晚體貼地拉開桌邊的椅子,林徒大男子主義地伸出手:“我來。”
她笑著:“這是我的座位?!闭f著,不留情面坐了下來。
林徒恨恨地咬了咬牙,只想給自己一巴掌。對著這么個差點用聲音催眠他的厲害角色,自作多情個什么勁?
辛通悶聲笑笑,問:“你對這地方很熟,是長期信徒,捐款大戶?”他有一些做大生意的朋友,平時為了賺錢做多了傷天害理的事,又很迷信,怕后代遭到報應(yīng),就往寺院道觀捐款,定期把子女送進去住上一段,驅(qū)災解難。她連居士都指揮得動,想必家里捐了不少香油錢。
姜晚卻搖搖頭,說:“我從出生就住在這里,可以說,這間道觀是我的家?!?/p>
林徒愣愣地看向她,這意思,她是個棄嬰?
“抱歉……”辛通有點意外,白實也投來迷茫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