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萱無辜地看著他,“罵我干什么?”
蔣璐把手里剛疊完的那顆托到她面前,“這是什么色兒的?”
“紅的呀。”
“這個呢?”
“綠的。”
同桌二人面面相覷,沒問題啊。再看葛萱捧著的那把兩參兒的,蔣璐試探地說:“把紅的挑出來。”
葛萱張大嘴,似乎不能理解她的話,兩手貼近桌面,慢慢分開,星星從縫隙中漏下去,鋪散開來。葛萱一手拿起一顆,左看右看,都是紅的啊……考試預備鈴響,期末是分班考試的,班長讓同學們抓緊去各自的考場。葛萱對著那五十來顆星星,挑得要吐了,還有一半沒挑完。監(jiān)考老師拿著試卷進來了,才不得不放棄這項活動,拿了紙筆去隔壁班級考試。
而重新分類的兩堆里,依然是紅綠交雜。
蔣璐收起星星,問慢走一步的江齊楚:“葛萱是色盲?”
江齊楚說,“色弱。”
他也是偶然發(fā)現(xiàn)的,葛萱能分辨出單獨存在的紅和綠,趕上兩樣顏色一起出現(xiàn)了,就有點懵。好比歐洲那些國家的三色旗,看得她混亂無比,幾乎沒有一個能記住的。她自己可能都沒注意到這毛病,也沒人給她指出。江齊楚是沒打算告訴她,覺得這種小事也算不上病,讓她知道了,也是無端地發(fā)愁。那么其他人呢?比方蔣璐,認識了十幾年,到今天才問出這句話。
其實與葛萱比較親近的朋友,普遍和她本人一樣粗心。江齊楚又想到今早校門口那一幕。許歡明知道她腳有傷,還能讓她跌倒,與其說是粗心,不如說沒責任心。他對葛萱,到底是怎樣一種心理?
江齊楚早就知道,在他們二人之間,自己只能旁觀,可他做不到袖手不理。葛萱受傷那天,在迪吧門外遇到許歡,他曾試著探問。許歡聽得出來,態(tài)度卻并不明朗。像葛萱眼中的紅和綠一樣,彼此莫辨。
他不放心,一直看著她,并且以為這份守護的時限,能持續(xù)到她確定幸福的那天。葛萱被許歡抱住時,羞紅的臉,在白雪映托下,漂亮得刺眼。那種刺眼應當算是幸福吧?那一刻在她的視線里,他只想掉頭走開。
今后她將怎樣,也不再多看。
雪下了整整一天。一張寫滿英文單詞和葛萱名字的數(shù)學卷紙被撕碎,堆在攤開的掌心中,風一吹,雪白紙片向上翻飛,徒增了雪勢。
江齊楚的決定,葛萱很快就有所察覺,既而是滿腔無理邪火。
葛萱記得自己跟江齊楚吵過架,還不只一次。說來很過分,從不與人動氣的她,獨獨對江齊楚格外苛刻,說穿了,這叫做恃寵而驕,面對一個喜歡自己的人,難免任性。江齊楚的喜歡有多久,葛萱說不出,但十分篤定。她未曾想過要霸占這份感情,甚至常常在他面前提起許歡,希望江齊楚明白她意愿的二人關系為何。
江齊楚明白了,你不喜歡我。那我也不喜歡你了。這是人之常情,為什么她要氣憤難耐?
葛萱遭受冷落的感覺非常明顯。是相伴得太習慣了吧,往常的假期里,她兩天不找他,第三天他就會想出節(jié)目來捉她。這個寒假,幾乎沒接到他一通電話。
葛棠終于忍不住問起來:“江哥回林場了呀?”
葛萱厚道地說:“死不死誰兒子……”穿衣洗臉,準備去小飛店里剪頭發(fā)。
葛棠嚇了一大跳,暗自斷定這倆人結梁子了,感到很稀奇。葛萱一走,她就給江齊楚打電話,座機占線,那么是在家里沒出去了?撥通手機,問他:“剛才給誰打電話啊,一直占線?”江齊楚說在上網(wǎng)。那么就是很閑了?葛棠問:“你咋不來我家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