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居然還帶去了一瓶茅臺!
我對母親說:媽,你立刻要喝到名酒中的名酒了!
母親是聽說過茅臺的,樂得合不擾嘴。
一小盅酒剛剛咽下,相聚的愉快氣氛剛剛開始,我又連打幾個寒戰(zhàn),胃里頓時翻江倒海,自知不好,急忙離座,卻已遲了,沒能跑到外邊吐去,吐在了一個墻角。如果只吐在一個墻角,還則罷了。那是神經(jīng)性嘔吐,根本沒辦法忍住的。緊接著,連另外三個墻角也吐臟了。而我短袖背心的前襟,更是臟得一塌糊涂,幾乎全濕了。
包括母親在內,大家都目瞪口呆。
居面變成了那樣,聚餐根本沒法進行下去了呀。別說聚沒法進行下去了,就是飯店的服務員也非常不高興??!一邊捂著鼻子清除,一邊埋怨不止。
福儉趕緊脫下他穿在襯衫里邊的背心給了我。
我天旋地轉地又坐入車里,福儉囑咐司機一定要扶我和母親上樓。那次聚會是他張羅的,他不能也隨之一走了之??!
我與母親坐在后排,我覺出母親握著我一只手。
我說:“媽,對不起,兒子今天太掃您興了。”
聽到母親說:“別說話,安靜著,媽心疼你。”
我扭頭看母親,見母親臉上淌著淚了。
母親的手一路都握著我的手。
那以后,母親背著我,將家里的幾瓶酒都送給鄰居了。有時客人拎來一瓶作為見面禮的酒,母親也會出面懇拒之。于是,我家成了名符其實的“無飲酒者之家”。單位夏季發(fā)箱啤酒,我也干脆不往家捧,當場分給同事們。
兩年后,母親回哈爾濱,輪住弟弟妹妹家中。
又兩年后,母親病逝于哈爾濱,生前沒再提過一個酒字。
如今的我,在應酬場面上,也居然能喝一二小盅白酒了。
但誠實地說,仍不能感覺到酒本身帶給我的樂趣。
但誠實地說,總希望從從容容地,緩斟慢飲地喝次酒。不是想那樣獨飲,也不是想與三五好友共飲;而是希望能只與一人對飲,飲到二人都微醉而止。
那人,便是我的母親呵!
2012年6月20日于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