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就熟門熟路地領著言采和謝明朗入座,又悄無聲息地退開,把他們兩個人留在那個安靜的角落。
在點單之前謝明朗終于找到機會說話:“我只是不明白?!?/p>
“嗯?”言采翻著菜單,隨口一應。
“為什么要送我今晚的戲票?”他問出一大串疑惑中也許是最容易得到回答的那個。
“因為我不想一個人去看這出戲?!?/p>
“但是……”
“如果你想問為什么是你的話,那是因為你是最近我認得的人里面唯一一個不是演員但是說起場面話來,依然維持著誠懇表情的。所以我想看完戲后你就算說些安慰話,也能讓人覺得可信些。”
謝明朗聞言無語,不知道這話是可信還是不可信。言采看完菜單,抬起頭來:“晚上吃得清淡一些?”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現(xiàn)在會坐在這里。”
“因為你沒辦法拒絕我?!?/p>
這倒是大實話。謝明朗不無挫敗地想。
言采繼續(xù)說下去:“既然當時沒有拒絕,為什么不好好吃一頓飯,還是和我一起吃飯是件恐怖的事情?!?/p>
“不,只是對一個和你只有幾面之緣的人來說,你過于沒有戒心了?!?/p>
聽出謝明朗言語中的困惑,言采抬起眼來,反問他:“那我應該怎么樣呢?”
“對付記者你應該很有經(jīng)驗?!?/p>
“哦,原來你是作為記者與我看了一場戲,再坐在一起吃飯。接下來,身為記者的你,還準備做什么?”
謝明朗從來不知道言采是這樣口齒伶俐的人,聽完之后怔怔半晌,不知道該怎么答話。
見狀言采重新露出笑容,語氣也和緩下來:“我只是想找個有趣的年輕人看戲,我也不喜歡一個人吃飯,而恰好我很喜歡你的照片,就是這樣。好了,我們可以點單了嗎?”
他當然還有無數(shù)個疑問,只是謝明朗沮喪地發(fā)覺,面對言采,自己根本沒有招架之力。
晚飯時謝明朗稍微喝了點酒,又開始無可控制地多話起來。他并沒有醉,言采也很明白這一點,而且似乎還覺得這樣很有趣,還特意引著他多說。
話題無可避免地回到《蜘蛛女之吻》上面。
謝明朗驀然想起那一天在另一家餐廳里,遇見衛(wèi)可,他們說起的那一段話。有些事情他當時不懂,如今卻另當別論了:“我們第一次去看你的那出戲的時候,碰見一個人,他說,你的角色應該和鄭曉的互換。為了這個當初霏霏還和他大吵,現(xiàn)在看來,是對的。”
言采聽到這句話只是很平靜地端起茶來抿了一口,說:“那個角色應該留給鄭曉,只是我已經(jīng)老到不能演瓦倫蒂了?!?/p>
謝明朗笑嘻嘻地看著他,像是要在這句話來找出言不由衷來。言采不過三十出頭,又風云得意,可以說正處在男子容貌的盛年。然而他這句話倒也說得不假,再怎樣光彩奪目,他還是早就過了演血氣方剛的年輕人的年紀。
謝明朗緩緩搖頭:“這和年紀關系不大。只是那個角色身上必須具備的激情你已經(jīng)不需要了,何必演一個一切特質都是你不需要的東西的角色?還有,鄭曉和你的區(qū)別在于,他是真正在演一個女人,你卻想著演的不過是個同性戀的男人。他束縛更少,自然演得更放得開。至于你……”
他頓了一下,因為想起什么不免一笑:“在這么多人面前以這種方式自我曝光是什么感覺?你明明可以挑另一出戲?!?/p>
這次言采沉默了很久,等他再開口,已經(jīng)轉作了其他話題:“謝明朗,你將來想做什么?難道準備在《銀屏》這樣的雜志待一輩子?”
沉默的人換成了謝明朗。他最后還是笑著說:“在這種情況下談及理想真是太不搭調了。我的確不準備在《銀屏》待一輩子,但至少現(xiàn)在,我很喜歡這份工作和目前的生活?!?/p>
言采也笑,眼睛亮了起來,聲音則微微壓低,聽來甚是蠱惑人心:“你不缺天分,又年輕,這是無窮的資本。留在我身邊吧,我會讓你離你的理想更近一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