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奧爾拉交換了一下眼神，奧爾拉的表情如剛剛遭了雷擊一般。

“我很確定那個瓶子上寫的是番茄羅勒醬①啊，”奧爾拉說，“我檢查過的，基林。我很確定?！?/p>

①里奧哈，一種西班牙葡萄酒品牌。

“沒關(guān)系，”基林說，“我可以吃蒜蓉包，還有沙拉?！?/p>

“當(dāng)然有關(guān)系，”奧爾拉告訴她，“我看過標簽的?！?/p>

“你不可能看過，”基林頂嘴道，“看這些碎渣子。是什么呢，奧爾拉？巧克力？”

“基林！”大衛(wèi)瞪視著她。

她聳了聳肩膀?！斑@是肉。我不吃肉?！?/p>

奧爾拉站起身來，走進了廚房。她看著那兩個罐子。離她近一些的那個小罐上確實寫著番茄羅勒醬，可遠處的那個則寫著波羅納肉醬。她咬了咬牙。那是買一送一的特惠裝。兩個罐子是被綁在一起的。她當(dāng)時想當(dāng)然地認為它們是同一種醬。她怎么這么傻呢？

“對不起，”她走進客廳后道歉說，“你說得對，基林。我買了一罐番茄羅勒醬，一罐波羅納肉醬。我沒仔細看?！彼哪樢驗閷擂味鴿q得通紅，在一個十三歲的女孩兒面前，她顯得像個白癡。她甚至連看都不敢看大衛(wèi)一眼。

“沒關(guān)系，”基林短促地說，“我本來也不餓。”

“還有番茄羅勒醬嗎？”大衛(wèi)問。

奧爾拉搖了搖頭。

“我跟你們說了，沒關(guān)系的?！被帜闷鹆艘粔K蒜蓉包，“我可以吃這個。”

“不如我再給你做一些新的吧?！眾W爾拉想彌補過失。

“不用了，謝謝?！?/p>

“櫥柜里還有一些零食，”奧爾拉建議，“你可以吃一些?！?/p>

“不用了，謝謝?！?/p>

“可是——”

“別管她了，”大衛(wèi)說，“她可以吃面包和沙拉，不會餓著的?！?/p>

“我如果餓的話可以回去吃一些寬面，”基林說，“媽媽已經(jīng)做好了，很好吃。她自己調(diào)的醬?！?/p>

奧爾拉坐下來，把食物推到了盤子邊上。她也沒覺得餓。為了準備這頓午餐，她一直緊張得要命，根本顧不上自己餓不餓。而現(xiàn)在，她幾乎把一切都搞砸了。

“吃得很帶勁嘛，”大衛(wèi)對羅南說，“看來是很愛吃啊?！?/p>

“還好，”羅南說，“媽媽說人在餓的時候什么都可以吃得下去?！?/p>

基林費力忍著笑。奧爾拉咬了咬嘴唇。大衛(wèi)對著羅南干瞪眼，可羅南卻還是毫無知覺地把意大利面一口一口地填進嘴里。

每個人都很沉默?；值谝粋€吃完，然后站起身來。

“你去哪兒？”大衛(wèi)問。

“洗手間?！彼f。

“你離開飯桌前應(yīng)該跟大家說一聲?！?/p>

“為什么？”她的語氣很粗魯，“你離開我們的時候也沒有說一聲啊。”

羅南不吃了，很有興味地抬頭望著姐姐和父親。大衛(wèi)的眼睛幾乎變成了純黑色。他的臉色異常陰沉。基林撥了撥肩膀上的頭發(fā)，轉(zhuǎn)身走了。

“我會殺了她，”大衛(wèi)說，“我真的會。”

“大衛(wèi)?！眾W爾拉拍了拍他的手臂，“沒關(guān)系的?！?/p>

“當(dāng)然有關(guān)系。”他說。

“現(xiàn)在不要?！眾W爾拉無法想象她居然要讓大衛(wèi)冷靜下來。她自己還一塌糊涂呢。

“為什么不是現(xiàn)在？”羅南說。

“吃你的午飯吧，”大衛(wèi)說，“我不想再聽到你也說一些不禮貌的話！”

“我吃完了?！绷_南把叉子放到了桌子上。奧爾拉看到叉子上的番茄醬沾到木頭桌面上時，不由心疼得擠了一下眼睛。

“還有甜品呢，”奧爾拉說，“是冰激凌?！?/p>

“什么口味的？”羅南問。

“香草，”她說，“非常好吃?！?/p>

他做了個鬼臉?！艾F(xiàn)在我只吃香蕉冰激凌。不是因為像基林那樣的原因，只是因為我喜歡?！?/p>

“那如果在香草冰激凌里放一些香蕉塊呢？你會喜歡嗎？”奧爾拉近乎絕望地問，“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可以放一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