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謝謝,”羅南禮貌地說,“那不一樣?!?/p>
基林可以隱約聽到他們在交談。她在想他們是不是在談論她。無論如何,她并不在乎。大衛(wèi)很可能在說一些關于“陰郁的青春期”或是“難搞的十幾歲孩子”之類的話題,就好像他很明白似的!他從來就沒有陪伴過她。他并沒有那么愛她。他愛的是那個紅頭發(fā)長腿、穿著超短裙的女人。他怎么能這樣?難道他不明白整個事情有多荒謬嗎?
她坐在了浴缸的邊沿,環(huán)顧四周。浴室里的大部分東西都和她家里的東西很不同。婕瑪喜歡棕欖香皂,奧爾拉用“美體小屋”的沐浴露。婕瑪喜歡伊卡璐洗發(fā)香波,奧爾拉用約翰·弗麗達,旁邊擺著大衛(wèi)的海飛絲。
基林拿起一瓶CD身體乳。這是唯一一款奧爾拉和婕瑪都用的產(chǎn)品?;执蜷_了蓋子,在自己的手臂上涂了一點。味道很好聞。她在家的時候從來都沒有涂過,因為有一次她剛剛要涂,婕瑪就走進了洗手間。婕瑪一下子把那瓶子從她手中奪了過去,說這東西太貴,小孩子不能用?;纸又滞直凵贤苛艘恍?,然后才蓋上了蓋子。
她打開了鏡前燈,仔細地端詳著自己的臉。她和大衛(wèi)還是有一些相似的地方的,尤其是頭發(fā)。但那其實是最大的缺點,因為她的頭發(fā)又厚又長,很難打理。婕瑪每星期都幫她修剪,而且一直建議她再剪短一些。但是基林不希望婕瑪幫她剪頭發(fā),連讓她修剪都不愿意。
她打開了浴室的小柜子。里面放著大衛(wèi)的鼻子噴霧靈。他有花粉癥?;钟浀盟麄円黄鹕畹臅r候,他會不停地打噴嚏。有時候他被折磨得在廚房里來來回回地轉著圈子,滿臉都是眼淚,婕瑪會笑得前仰后合。當然,那絕不是邪惡的笑,只是覺得有趣而已。然后她會跑到廚房去把他的鼻子噴霧靈和眼藥水拿過來。基林很想把那瓶噴霧都倒進下水道,再在瓶子里面裝上自來水?;蛘撸行┬皭旱叵?,可以帶走一瓶潤膚露。不過她想還是算了吧。柜子里還有一包衛(wèi)生巾。她喉嚨里仿佛哽住了一般。看到奧爾拉的衛(wèi)生用品擺在爸爸鼻子噴霧靈的旁邊,這讓她覺得惡心。
她關上了柜門,洗了洗手,然后走了出去。
“我們在喝咖啡?!眾W爾拉的聲音顯得很緊張,“你想喝點嗎?”
“好啊?!被终f。
“看來你對咖啡沒什么倫理學上的反感嘍?”大衛(wèi)諷刺地問,“或者從道德上講你不應該喝?”
基林坐在了一把扶手椅上?!叭绻N咖啡豆的人不受剝削,我會感覺更好些,”她說,“我們買的是那種可以讓種植者直接受惠的咖啡??隙ㄊ且F一些,不過媽媽說那也值得。”
“我的忍耐力是有限的,小姑娘?!贝笮l(wèi)的聲音非常陰沉,“真的。”
“為什么?”
“你知道為什么。奧爾拉今天已經(jīng)非常辛苦了,而你則表現(xiàn)得非常幼稚。”
“我沒讓她這樣辛苦。”基林非常憤慨地說。
“你——”
“來,你的?!眾W爾拉很快地把一杯咖啡遞到了基林手里。
“謝謝?!?/p>
奧爾拉坐在沙發(fā)上。她知道對于基林來講,這很難接受。對羅南也是一樣。但她意識到,自己在盡量遮掩一些小事故,在他們面前盡量顯得成熟友善。這樣在這一天結束的時候,他們才會尊重她,甚至喜歡她。也許她甚至還有一個模糊的希望,希望自己可以比婕瑪更有趣。她是這樣想的嗎?這個她并不確定。她并不信任自己的感受。除了這種感覺之外,這一天可以說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失敗。
算了吧,她邊想邊喝光了杯子里的咖啡。他們不需要喜歡她。和睦固然是好事,不過她絕對不會再為他們的事而失眠了。他們又不會和她生活在一起,她也不用去和婕瑪競爭。如果她愿意,她完完全全可以把他們拋到腦后。
已經(jīng)五點半了,這真是一個漫長的下午。大衛(wèi)把他們送回了家。
“我對你很失望?!彼麑终f。
“為什么?”
“你知道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