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集團(tuán)董事長曲宏生到海州快一周了,柳長鋒一直以各種理由推脫著不見。這天他跟秘書安意林說:“曲總走了沒?”安意林說:“還在海州,說不見您他是不會走的。”
“啥意思,他還有理了是不?”
安意林趕忙說:“不是,市長誤解了,曲總這次來,好像真有急事。”
“急事,他哪次來不是急事?每次都給我添麻煩,現(xiàn)在是添麻煩的時候嗎?”柳長鋒看上去很生氣,安意林卻依舊固執(zhí)地說:“抽空見見吧,就這么讓他走了,心里也不踏實(shí)。再說,曲總這個時候來,說不定會有別的消息。”
安意林的話盡管聽上去婉轉(zhuǎn)謹(jǐn)慎,但還是跟秘書的口吻相差好遠(yuǎn)。秘書跟秘書不同,海州這幫秘書,在首長面前向來是能少一個字就少一個字,能不多講半句就不多講半句。秘書的職責(zé)是做,而不是講。秘書的嘴多是用來傳話的,而不是像安意林這樣跟領(lǐng)導(dǎo)糾纏不休的。安意林這個秘書卻很例外,不但敢跟柳長鋒這么糾纏,讓柳長鋒把某些不愿意落到實(shí)處的行動落到實(shí)處,將某些不愿意講出來的話講出來,有時甚至還暗暗帶著脅迫。秘書做到這份上,就不只是秘書了,跟情人做到一定程度就不再是情人一個道理。事實(shí)上安意林現(xiàn)在也不只是柳長鋒的秘書,是情報員、辦事員、存款機(jī),還兼著垃圾處理器、消防隊(duì)?wèi)?zhàn)士等多種角色。這些角色重疊到一起,他這個秘書,就比別的秘書分量重出許多。
“安子呀,最近你聽說什么了?”柳長鋒突然問出一句,目光慈祥地擱在安意林臉上。柳長鋒大多的時候,稱呼安意林是叫安子而不是叫安秘書。借著這個諧音,海州幾大秘書間就有了笑話,說秘書一向都是鞍前馬后侍奉著領(lǐng)導(dǎo),但直接當(dāng)“鞍子”的,還就安意林一人。更有放肆者,公開開玩笑說:“市長漏了一字,前面要是再加個‘小’,那就更經(jīng)典。”但柳長鋒從來不加這個“小”字,他是黨的干部,是市長,怎么能小安子長小安子短的叫自己秘書呢,叫安子足矣,飽含著親切與關(guān)懷。
安意林往前挪了半步,小心翼翼道:“能聽到什么呢,就算聽到了,那也是毛毛雨,下不到市長您身上。”
“是你這把傘打得好,我說得對吧。”柳長鋒臉上露出開心的笑,他就愛聽安子這么說。是啊,管它是毛毛細(xì)雨還是瓢潑大雨,只能淋著別人,想往我柳長鋒身上淋,還沒誰有這膽量。于是他氣勢很足地說:“好吧,你跟曲老板聯(lián)系一下,今晚見個面,就在老地方,咱也用不著躲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