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心去理會外面發(fā)生了什么,只是傾盡平生所能,止血、上藥、包扎、每一個細節(jié)都一絲不茍。
待到一切終于告一段落,我終于確定他的傷再無大礙的時候, 心下一松,隨意地舉袖拭去了額間細細的汗珠,只覺得心上的一塊大石終于落地,整個人都放松下來,倦意也不由得隨之襲來。
然后,就在那一刻,我忽然意識到,在這之前,我自己似乎并沒有察覺到他的傷曾讓我如此在意,曾那么沉地壓在我的心上。我微微打了個寒戰(zhàn),不愿亦或是不敢再想下去,卻是止不住地覺得有些害怕。到底在怕些什么,我自己也分辨不清,但這樣的感覺,卻是我所無法抑制的。
“王妃累了吧,先讓尋云送你回去?!蹦铣嘘椎穆曇糇砸股械懫?,似帶了些暗沉的情緒,卻終究是歸于靜默。
我強迫自己斂回心神,看著他包扎好了的傷輕聲道:“殿下的傷已無大礙,只需休息靜養(yǎng),假以時日便能康復(fù),不會落下任何病根。清兒就不打攪殿下休息了,先行告退,明日再來為殿下?lián)Q藥。”
他為什么會受傷?是什么人傷的?為什么不宣宮中太醫(yī)而找上我?,這些問題,我并非不想知道,但卻明白,至少現(xiàn)在,還不是該問的時候。
于是我一句話也不多說,就要隨尋云出門,卻聽得門外有個溫和中略帶強硬的聲音響起,“既然有人眼看著刺客進了三王府,且府內(nèi)處處都已搜查過,并未發(fā)現(xiàn)刺客的蹤影。如今只剩下這傾天居,秦總管何苦一直多加阻撓,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隱情吧?”
我一怔,萬萬沒有想到,那聲音的主人竟然是當(dāng)朝太子南承冕。
之前一直凝神于南承曜的傷勢,我?guī)缀醵纪送饷娴募姞?,抬眼看向窗外,燈火如晝,人影攢動,看來已經(jīng)是到了一發(fā)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尋云和逐雨面色一變,立刻動手收拾水盆藥箱,還有那些染血的衣裳和被褥。兩人動作極為利落,不一會兒,整個房間便干凈整潔得如同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只是,即便是一陣風(fēng)過,也總會帶起些“漣漪”,我微微地蹙起了眉。
南承曜倒是面色波瀾不驚,依舊淡淡地吩咐尋云道:“送王妃從后門走,然后你留在那里,直到這事了了。”
尋云并不情愿,卻仍然沉默著應(yīng)了,走到我身邊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沉吟片刻,開口問道:“有酒嗎?”
尋云一愣,許是根本沒有料到我會這樣問。我也無心解釋,只是一面思索著一面開口道:“如果有的話,勞煩姑娘替我拿來,越多越好,最好是殿下平日里常喝的。”
尋云依舊百思不得其解,南承曜的眼中卻慢慢帶上了些許激賞的神色,他微一頷首,示意尋云照我的吩咐去做。尋云得了他的授意,不一會兒便把酒端了上來,上好的域魄酒,冷香逼人。
不由得在想南承曜當(dāng)真是懂得犒賞自己,瀲費盡心思才幫我尋得一壇,他卻存了這么多,可是現(xiàn)如今,卻只能白白浪費了。我心內(nèi)惋惜,手上的動作卻是毫不遲疑,將這千金難求的域魄酒緩緩灑于地上、榻上、椅墊上……
一室的清冽酒香,取代了原本彌漫在房中的藥味與血腥味,我微微一笑,如此才算是天衣無縫。
剛欲開口說些什么,便聽得門外秦安極力阻撓的聲音已經(jīng)是越來越高,他在給我們警示,也昭示著,門外的人快要失去耐性。
“太子殿下,奴才方才已經(jīng)說了,屋內(nèi)并無刺客,而三殿下也已經(jīng)就寢了,他的脾氣您是知道的,要是擾了他,奴才可擔(dān)當(dāng)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