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魔鬼撒旦(3)

1938中國大營救 作者:張勇


單純的姑娘便提出與愛圣杯超過愛自己的奧托·萊森分手!

奧托·萊森的“婚事”告吹,如同火上澆油,更惹惱了希姆萊,他當面喝斥奧托·萊森,并認定奧托·萊森打算結(jié)婚之說是謊言,奧托·萊森本人則是個騙子,竟膽敢欺騙他!

希姆萊在奧托·萊森的眼里,從“圣杯精神的守護者”與“理想青年的支持者與資助者”,變成了“魔鬼撒旦”。

“撒旦”,無論是在猶太教的圣經(jīng)《舊約》,還是在基督教的圣經(jīng)《新約》中,都被證明是真實存在。但是,最初的撒旦并非是一個簡單直接的“魔鬼”,他在圣經(jīng)中被指為墮天使(或稱墮天使撒旦),是反叛上帝耶和華的墮天使。撒旦在猶太教的《塔納赫經(jīng)》中的最初形象,更接近于一位考驗人類信仰的天使。他在上帝的授意下,給人間帶來災難和誘惑,引導地獄的惡魔們蠱惑人類犯罪,并且將那些犯罪的人帶入地獄。他還擁有“誘惑者”和“告發(fā)者”的雙重形象,不僅負責誘惑信仰不堅定的人類,還會在世界末日的時候,向天主告發(fā)人類的罪行。

但在基督教崛起以后,撒旦的形象就成為了徹底的惡魔,他不僅自由作惡,肆意妄為,在世界末日的時候,他也終將被亞威借亞當?shù)纳眢w所打敗,然后投入永遠的地獄中。

撒旦就這樣完成了從曾經(jīng)是上帝座前的六翼天使到墮落成為徹頭徹尾的魔鬼的轉(zhuǎn)變,從此,他就被看作是與光明力量相對的邪惡、黑暗之源。

在被恩格斯譽為 “中世紀的最后一位詩人,同時也是新時代(歐洲文藝復興時代)的最初一位詩人”但丁的偉大長詩《神曲》中,撒旦被描寫成是一個龐大的怪物,有三個腦袋,一個紅色,一個白色,一個黑色;每一邊有六個手臂,手臂不斷地揮動……

而今,在奧托·萊森的心目中,希姆萊就是這樣一個披著人皮的魔鬼。他的這個形象在奧托·萊森這位作家的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幾乎成了他擺脫不了的夢魘。他已經(jīng)無法用寫作,用關(guān)于圣杯的書來取悅納粹和希姆萊了。希姆萊與納粹黨衛(wèi)軍威脅他:“你只有兩個出路,一個是在毛特豪森集中營屈辱地死去,一個是自己找一個‘體面’的辦法死去!”

奧托·萊森到底被關(guān)進了集中營。

毛特豪森集中營關(guān)押的主要是被納粹稱為“人民的禍害”的原奧地利和維也納的猶太人和同性戀者等類人。在這里,奧托·萊森目睹了納粹的殘暴,如操場上的每日點名和集體處罰犯人,操場旁邊的一個院子里的行刑焚尸,利用猶太人的人體進行的慘不忍睹的“活體實驗”,甚至將活人冷凍后,利用妓女的肉體對比熱水“回暖”的效果等等。他的精神世界坍塌了。他不能理解,納粹和希姆萊希望自己繼續(xù)找尋圣杯以令德國與雅利安人具有超凡的力量,更其強大,難道一如歷史上對“異教徒”的“圣戰(zhàn)”,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要徹底消滅猶太教、猶太人等所謂“墮落的宗教”和“劣等民族”?

……

咖啡廳角落里,杯子中的熱咖啡早已經(jīng)涼了,但是奧托·萊森也沒有喝幾口,訴說至此,他早已是淚流滿面。

“他們最后不是還是把你放了出來?”任可一時不知如何安慰這位精神頹唐的慕尼黑同學。

“我的過往已經(jīng)不知所以,我的往后可能更加不知所以。為什么找到你,就是還希望有一個人還能知道我,懂得我。這人,已經(jīng)不可能是我們自己的同胞了。他們說我酗酒,但是他們早已經(jīng)沉醉在瘋狂與狂妄之中而不能自拔,我的心聲,恐怕只能告訴你這個外國外鄉(xiāng)的人了。你雖然不像我們信仰某一種宗教,但是,這已經(jīng)不是什么秘密,你不圖所報地向猶太人發(fā)放了好多張簽證,足以證明你有一顆金子般的心、你們中國人愛說的‘良心’!基督教的本質(zhì)是愛心,是勸人從善——我不懂你們中國的佛教和道教,猜想也是這樣的,就是懲惡揚善。但是,面對丑陋黑暗的現(xiàn)實、無可救藥的世界,又有誰能做到像你一樣呢!”

“你不要這么悲觀,有一位哲人說過:即便是在最黑暗的年代,仍然會有人類的靈魂在成長。你既然還活著,就應該總結(jié)以往,吸取經(jīng)驗和教訓,好不負今后,不負余生?!?/p>

“今后,今后,我哪里還有什么今后……他們放我出來,是因為他們又想利用一個他們已經(jīng)抓到手里了的東西,為了借助那東西,要我繼續(xù)‘深入研究’,好為他們涂脂抹粉……”

……

“你不要問我,現(xiàn)在不要問我,那樣可能會給你帶來麻煩。以后,必要的時候,我會跟你說,寫信給你……”

任可忽然想起,一年前自己為了幫助“國際家庭”一家四口逃出集中營,去找過在慕尼黑上大學時的同學、正當著毛特豪森集中營負責人的同學安德里亞斯。這位同學當時提起奧托·萊森還嘖嘖稱羨,說他活得很神氣,而現(xiàn)在,他卻這樣沮喪與消沉。

“最近你見過安德里亞斯嗎,他怎么樣?”

“安德里亞斯?你是說安德里亞斯嗎?”年紀輕輕,他卻好像有些耳背,一時沒反應過來。

“安德里亞斯也走背字了!” 奧托·萊森忽然臉色更加陰沉,但這位一直保持著歷史人文情懷的“學者”臉上卻浮上了悲天憫人的神色,“他被撤職,趕走了。就像你們中國人說的‘充軍發(fā)配’。原因不是很清楚,據(jù)說是因為放走了一些拿到簽證的猶太人,還有,就是對關(guān)在里面的五名中國人給了一點‘關(guān)照’,被一直覬覦他那個位置的下屬揭發(fā)檢舉,告了黑狀?!?/p>

“哦……”任可很是震驚,這消息非常突然,他沒有想到本來就十分黑暗的集中營迅速變得更加黑暗。

“那你知道嗎,五名中國人后來怎樣了?”

“死了,都死了,被折磨死了!”

“真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奧托·萊森站起身來,沒有回答震驚與憤怒的任可,卻說道:“我們今天彼此說的話,都讓它爛在心里!”

任可望著他推開飯店轉(zhuǎn)門的背影,才三十幾歲的人,因為背負沉重的精神壓力,居然佝僂著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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