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引子 司馬老兒只剩一口氣了(3)

老謀子司馬懿 作者:姜濤


當時,曹操想強行錄用司馬懿為公務(wù)員,司馬懿為了放棄面試名額,在床上臥病七年。在這七年期間,曹操與司馬懿進行了第一次交手,這是三國史上一次帝王級頂尖高手之間的巔峰對決,雙方鉤心斗角、見招拆招,過程波譎云詭、精彩燦爛。埋個伏筆,后文再為您現(xiàn)場直播、全程解析。

但是,閱歷更豐富、智謀更深遠的人則能洞察到這兩次裝病事件之間的細微差別,比如曹魏第一代明星智囊團中唯一活到現(xiàn)在、成為四朝元老的蔣濟。

蔣濟清楚,司馬懿的“裝病事件第一季”,是為了抬高身價、博取名利;而他這次的“裝病事件第二季”,目的則單純得多——生存。四十年前的司馬懿如果不裝病,他就難以得到曹操的另眼相看;兩年前的司馬懿如果不裝病,他就難以活到今天。

在蔣濟這位職業(yè)謀士的眼里,司馬懿一直是那么謀略迭出、智計無雙。但是,如果說當年的司馬懿還有些年輕人爭強好勝的毛病,花哨的計策有炫技之嫌的話,那么如今的司馬懿則信奉絕對的實用主義。

重劍無鋒,例無虛發(fā)。

蔣濟已經(jīng)六十多歲了。他感到自己謀士的黃金生涯已經(jīng)過去了。謀士也是要吃青春飯的,年輕時候的謀士有足夠的精力和智力進行周到縝密、猶如神來之筆般的神機妙算,而年老的謀士則可能更多依靠經(jīng)驗與穩(wěn)重。這是一般謀士的特征。

司馬懿絕對是個例外。

一般人的人生,是發(fā)泄式的:趁著年輕盡情揮霍自己的才華與青春,到年老的時候,只好吃年輕時的老本;司馬懿的人生,是攝斂式的:七十年一路走來,不斷積累和凝聚著自己和別人的經(jīng)驗與教訓(xùn),猶如滾雪球般,時間越長,越發(fā)厚重。

夕陽之所以輝煌,在于它收斂了一整天的陽光。

與司馬懿這肆意噴薄輝煌的夕陽相比,蔣濟就像一抹殘月,唯有靜靜站著,旁觀司馬懿行云流水般調(diào)兵遣將。

此時司馬懿已經(jīng)到了朝堂之上,正緊急召會群臣,調(diào)度政變事宜。

按常理來講,行政權(quán)力的生效,必須依靠反復(fù)的使用。任何一名行政首長只要離開原單位兩年,就難以再度順暢行使原有的權(quán)力。然而,盡管這兩年來司馬懿一直未出現(xiàn)在公眾的視野之中,但他今天重新出山居然沒有遭遇任何的阻力。

一千五百六十多年后,法國一位偉大的人物也做到了這一點。他在被流放到孤島上一年之后重返法國,立馬得到軍民的熱烈擁戴。

他,就是拿破侖。

司馬懿與拿破侖,靠的都是過人的威望與足以征服一切的人格魅力。

群臣都已經(jīng)完全站到了司馬懿一邊,各自領(lǐng)命而去,只剩下蔣濟與高柔兩位老臣。

司馬懿踱到高柔面前,用信任的目光鄭重地望著高柔,聲音分貝雖低卻極有力度:“君為周勃矣?!?/p>

周勃是西漢的中興名臣,以平定呂后之亂、安定皇室而聞名于世。

司馬懿的話很簡潔,語氣很平淡,卻有一種奇異的說服力。

高柔是比司馬懿還要老的老頭兒,一生見慣了大場面,現(xiàn)在卻像得到鼓勵和信任的孩子一樣熱血逆涌、激情澎湃,認真地點了點頭。

蔣濟欣賞著司馬懿的一舉一動和他周身散發(fā)出的淡淡光華。蔣濟已經(jīng)分不清哪些是表演,哪些是真情流露。也許,連司馬懿本人也分不清楚。因為這種官場權(quán)謀的游戲已經(jīng)深深融入司馬懿的血液,構(gòu)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

生人之初,皆如玉璞。這七十年,你究竟是怎么修煉成精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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