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午……”我覺得我需要說話,但不知道怎么開始,只好從下午的事情問起,畢竟,我們是第一次,哦,也許是第二次見面。
“代人復仇啊,沒聽說過啊,仗義行俠,共享經(jīng)濟,O2O,大家?guī)椭蠹摇阌袥]有特別恨的人?網(wǎng)上發(fā)布,我們收代理費,線下執(zhí)行。要砍人嗎?川成。”她夸張地伸出手臂,做出砍殺的樣子。
我縮了下脖子,不置可否。
“明天,我還接了一個重要的單子,要推一個人下站臺,早上九點零五分,中山站。你要不要協(xié)助,酬金從優(yōu)?!彼闷鹗謾C,假裝看自己的備忘錄,口氣非常嚴肅。
“不不不?!蔽疫B聲說不,雖然看起來她一副開玩笑的樣子,以我短淺的社會經(jīng)驗,比如“人不可貌相”之類,丁汐禾,難道真的是個女殺手嗎?
我沒有幽默感,不善言辭,甚至有點沉悶,我突然想告訴她,我并不適合開各種奇怪的玩笑,一是不知道怎么接,二是我會信以為真。
“好啦,不嚇你了,我其實是個美食家。我們交換下行業(yè)信息吧,我先講,比如,我們眼前的這個西班牙火腿,iberico,算是他們國寶級的食物了,選用的是埃斯特雷馬杜拉自治區(qū)特有的豬種,黑豬,并且完全是高溫風干后再用蠟封上,幾乎所有的脂肪都在高溫風干的過程中變成油流了出來,低膽固醇,口感爽嫩。請問,過山車先生,游樂場有什么行業(yè)秘辛?”
她喝下一大口酒,單手托腮,依舊興致盎然。
“其實也沒什么……”我看著她,單手拿起一塊面包,咬了一口,一邊準備措辭,單手在杯子上滑動。
“聽說你們過山車的部門,最后結(jié)束的時候都要空轉(zhuǎn)一趟,以運載那些不知名的靈魂什么的回家,是這樣嗎?”她壞笑著直到她向十點鐘方向看過去,一個男人在我們兩桌之外,嚴肅地看著我們。他們應該認識,因為丁汐禾目光閃避了一下,繼而面色一凜。
然后她又舉起酒杯,要和我碰杯的樣子。強裝的笑容會立刻浮現(xiàn),人操作肌肉的能力,最驚人的部分,大概就是立刻展現(xiàn)笑容。
我心里一沉,相信這場奇怪的飯局,會以奇怪的方式結(jié)束。
丁汐禾沖著我假笑,但明顯有些不自然。她端著的酒杯停在半空,似乎有話要說。我只好拿起水來充數(shù),她變得心不在焉,又有些沮喪,我?guī)缀蹩梢詳喽ㄋ瓦@個男人有什么聯(lián)系時,她騰地站起身,把凳子大力地推開,走了過去。
我坐在那里不動,本來也不是同伙,我想,如果這是她代理的另一個復仇計劃,我應該趁機溜走。大概我的人生,就是合理避開尷尬,現(xiàn)在的狀況,很像下午的她拿著噴漆走向那輛奔馳車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