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青穿了一身布袋裝,肩上披著件紅毛衣,袖管子甩蕩甩蕩的,兩筒膀子卻露在外面。她的腰身竟變得異常豐圓起來,皮色也細致多了,臉上畫得十分入時,本來生就一只水盈盈的眼睛,此刻盼顧間,露著許多風(fēng)情似的。接著朱青又替我介紹了一個二十來歲叫小顧的年輕男人。小顧長得比先頭那兩個體面得多,茁壯的身材,濃眉高鼻,人也厚實,不像那兩個那么嘴滑。朱青在招呼客人的時候,小顧一徑跟在她身后,替她搬挪桌椅,聽她指揮,做些重事。
不一會,我們?nèi)肓讼烨啾愣松狭祟^一道菜來,是一盆清蒸全雞,一個琥珀色的大瓷碗里盛著熱氣騰騰的一只大肥母雞。朱青一放下碗,那個姓劉的便跳起來走到小顧身后,直推著他嚷道:
“小顧,快點多吃些,你們大姊燉雞來補你了。”
說著他便跟那個姓王的笑得發(fā)出了怪聲來。小顧也跟著笑了起來,臉上卻十分尷尬。朱青抓起了茶幾上一頂船形軍帽,迎著姓劉的兜頭便打,姓劉的便抱了頭繞著桌子竄逃起來。那個姓王的拿起羹匙舀了一瓢雞湯送到口里,然后舐唇咂嘴地嘆道:
“小顧來了,到底不同,大姊的雞湯都燉得下了蜜糖似的。”
朱青丟了帽子,笑得彎了腰,向那姓劉的和姓王的指點了一頓,咬著牙齒恨道:
“兩個小挨刀的,誆了大姊的雞湯,居然還吃起大姊的豆腐來!”
“大姊的豆腐自然是留給我們吃的了。”姓劉的和姓王的齊聲笑道。
“今天要不是師娘在這里,我就要說出好話來了,”朱青走到我身邊,一只手扶在我肩上笑著說道,“師娘,你老人家莫見怪。我原是召了這群小弟弟來侍候你老人家八圈的,哪曉得幾個小鬼頭平日被我慣壞了,嘴里沒上沒下混說起來。”
朱青用手戳了一下那個姓劉的額頭,說道:
“就是你這個騷包最討人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