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的多事之秋,北平剛發(fā)生“盧溝橋事變”不久,日本海軍立馬又將該國9個師團2個旅團30余萬鬼子兵輸送到上海,擺開了由長江向中國內地大舉發(fā)起進攻的架勢。這支鬼子兵的司令松井石根大將咧著大嘴說:“大日本國統(tǒng)帥部已經(jīng)決定,三個月之內滅亡中國!”
在國民政府海軍部供職的林中校,跟隨同僚從南京來滬實地觀察敵情,為中國海軍制訂長江防衛(wèi)計劃,抗擊日寇由此發(fā)動的瘋狂侵略。俗話說得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日本侵略軍由長江發(fā)起的進攻,還得靠中國的海軍來應對。臨行之前,海軍部長陳紹寬交代,眼下沒有能力與日本打海戰(zhàn),那就同它展開江戰(zhàn),在萬里長江與鬼子拼個魚死網(wǎng)破。林中校一行在上海忙活了不少日日夜夜,仔細觀察了敵我態(tài)勢,需要拿出江防的具體部署,心窩子里都往外冒涼氣。他們都是明白人,就海軍而言,無論海戰(zhàn)、江戰(zhàn),拼的都是堅船利炮。民國海軍從清末水師接收過來的一批軍艦,又在長年的軍閥混戰(zhàn)中,你砸過來,我砸過去,早已成了一堆“破銅爛鐵”。這么多年,政府像走馬燈一樣,換了一茬又一茬,誰也沒有認真考慮過中國海軍的建設,“平時不燒香,急時抱佛腳”,怎能攖日寇精銳海軍之鋒?
就在8月9日這天,日本海軍中尉大山勇夫強行闖入虹橋機場,抵近偵察中國軍隊虛實,被機場守軍一槍斃命。日本海軍第三艦隊司令長谷川清似乎找到了發(fā)動淞滬之戰(zhàn)的口實,將其全部艦船迅速開進黃浦江,脫去所有炮艦的炮衣,將黑洞洞的炮口瞄準上海幾個重要街區(qū)。他的旗艦“出云號”,高高掛著一面十分扎眼的“膏藥旗”,在麇集的日艦中穿梭往來,進行戰(zhàn)前的最后檢視。有消息說,在日本本土佐世保待命的海軍第一特別陸戰(zhàn)隊,還有直屬日本陸軍總部的特別敢死隊,都已經(jīng)登上趕赴上海的飛機,戰(zhàn)事眼看一觸即發(fā)……
這天時近黃昏,林中校草草扒拉了一碗揚州炒飯,披件風衣,一人獨自上街溜達,不為別的,就為排解大敵當前的心理重壓,還有對中國海軍“在劫難逃”的不祥預感。他信步走進一條偏僻弄堂,兩邊的石庫門皆緊緊關閉,在并不寬闊的麻石路面上擺著一些地攤,也極少有人問津。他不經(jīng)意地左右瞄了幾眼,發(fā)現(xiàn)這些地攤出售的大多是珍貴收藏品,不由心頭一緊,“亂世拋古董”?這說明住在石庫門內的富貴人家都在忙著做逃難的準備,上海市民壓根就不相信中國守軍具有保護他們的能力。長江保衛(wèi)戰(zhàn)未戰(zhàn)先敗,這對海軍官兵來說是莫大的恥辱,也是莫大的悲哀。他感到很敗興,不由加快腳步,想盡快離開這個給他心里添堵的地方。
他沒走出多遠,眼前突然一亮,被散落在一個地攤上的幾樣物件吸引住了。這并非殷商青銅、唐宋彩繪、明清瓷器或名人字畫之類,而是一些普通圖書、信札,還有裝訂成冊的一摞日記本。他不由駐足路旁,俯身翻看,一個熟悉的名字——“清末廣東水師提督、民國直威將軍李準”,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他用內行的目光仔細審視,那些信札,的確是李準多年與同僚及親友往來的“雪泥鴻爪”;那些日記,也的確是李準多年筆耕不輟留下的手跡。李準是林中校仰慕已久的一位杰出海軍人物,去年剛以不足古稀的年齡辭世,而在去世前不久還做出捍衛(wèi)南海主權的驚天壯舉,為國人所感懷,也為海軍同仁所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