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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水師》 庚子賠款逼出的“小人物”2(3)

最后的水師 作者:王佩云


王雪岑是張之洞的高級幕僚,四川廣安人,算是李準的小同鄉(xiāng),人稱“王胡子”。這“胡子”是按四川習(xí)俗,對社會賢達的尊稱,并非像關(guān)公那樣,臉上真有一部美髯。張之洞懂得這筆籌款的重要,也深知廣東官場多貓膩,李準要籌齊這筆款項,安全交到洋人手中,必有不少溝溝坎坎,這才叫王雪岑前來助其一臂之力。王雪岑心里也清楚,張總督如此關(guān)心這件事,有公義也有私情。他與李準父子交誼甚篤,不忍心看著李準剛嶄露頭角便栽進泥坑里,而保住了李準也等于保住了湖北在廣東的一個賑捐救災(zāi)基地。

辦慈善,搞賑捐,歷來都是一件很煩難的事情。趕上清朝末年不太平,洋鬼子動輒開啟戰(zhàn)端,各地天災(zāi)人禍也層出不窮,需要得到社會救濟者比比皆是。官場還跟著添亂,將買官稱為“捐官”,名曰“捐納”,魚龍混雜,魚目混珠,也壞了賑捐的名聲,讓慈善跟著蒙羞。李準父親前年接到張之洞的信札,委托其兒子辦賑捐,曾一個勁兒搖頭嘆氣,連喊“腦殼疼”。李準一頭扎進去,深入考察各項捐例,研究其中大小花樣。他一語道破癥結(jié)所在:“將行善積德的‘賑捐’與掏錢買官的‘捐納’混淆一起,慈善便成了腐敗的溫床,讓心懷不軌者有機可乘,令樂善好施者心寒齒冷?!?/p>

李準曾因父親為其花銀子捐過官,了解其中的貓膩,十分厭惡這種惡俗。他針對潮汕商家及僑眷十分看重家族和鋪戶行善積德的名聲,堅決將花錢買官的“捐納”從自己的業(yè)務(wù)范圍剔除出去,并按賑捐銀錢數(shù)量分出一、二、三等“尚義之民”,分別請總督、知府和知縣送匾旌獎。有捐輸額度超出尋常數(shù)目者,即申請朝廷敕令建造牌坊,給予“流芳百世”的榮耀。他將這些規(guī)定刻印數(shù)千本,選擇從汕頭起步,一邊分發(fā)材料一邊勸募。汕頭乃久負盛名的慈善之鄉(xiāng),李準老爸在此當過幾年縣令,老百姓口碑不錯,也給了李準一些印象分。眾人仔細審視他刻印的募捐冊子,來龍去脈一目了然,實際操作也很陽光,善男信女群起響應(yīng),還帶動附近揭陽、河源、惠陽等地踴躍認捐,成就了李準的出手不凡。

如此一來,他的社會知名度跟著一路飆升,各地督撫紛紛慕名而至。先是四川總督鹿文端請其兼辦家鄉(xiāng)賑捐,直隸總督王文勤請其兼辦順直賑捐,安徽巡撫王灼南請其兼辦安徽賑捐。隨后兩江總督劉坤一、山東巡撫福少農(nóng),還有江蘇徐、淮海水倒灌成災(zāi),黃河工賑出了紕漏,也都找上門來,可謂應(yīng)接不暇。難得的是,李準依然保持清醒頭腦,所有募來的銀錢,一律擇其輕重緩急,分頭接濟各地發(fā)生的天災(zāi)人禍,讓每筆款子都用在刀刃上,見到實際救災(zāi)效果。那些封疆大吏也因此皆大歡喜,對其愈發(fā)倚重。李準興之所至,連帶將李鴻章請英、法、俄調(diào)停膠州灣事件的50萬備用金籌墊齊,露了一把紓緩國家困頓的本領(lǐng)。其父李征庸曾滿意地說:“看來,你一生事業(yè)也許就在辦慈善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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