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正歡很隨意地走進(jìn)了黑袍子幾人的防御圈,我明明看見血藤朝她的方向抽過去,卻在半路硬生生擰了方向,抽在她身側(cè)手提八寶錘的大辮子身上,帶下衣服上一塊殘破的布料。樸正歡抬手搭在血藤上,輕輕地?fù)崦?,嘴里念念有詞,像是在交談,在安撫。被她搭著的血藤也由她搭著,靜靜地在半空中抖動。其余的血藤像是得了什么命令,惡狠狠地?fù)湎蚝谂圩拥热?,逼得他們使出渾身解?shù)應(yīng)付,那些血藤應(yīng)該是起了殺機(jī),不像之前的樣子只是抽打,而是以尖銳的藤尾刺向黑袍子。
雙拳難敵四手,雖說黑袍子那幾個(gè)人都是練家子,在這么多血藤面前也有躲避不開的時(shí)候。黑袍子的刀剛借著勁一卷一挑甩開幾條血藤,刀還未收回來,就有伏在地上的藤蔓趁機(jī)躥起來直刺向他胸前。收刀抵擋已經(jīng)來不及,情急之下順手扯過在他身側(cè)、為他擋住一部分攻擊的呂媚,血藤的末端直扎進(jìn)呂媚肩窩里。
一瞬間,所有的血藤都不動了,僵硬地定在半空。
“肇沛!”樸正歡大驚失色,凄厲地喊了一聲,沖上前去猛地把他踹倒,“我殺了你!”長針高高舉起就要往下扎。
“使不得!”花白頭發(fā)的駝背老者反應(yīng)極快,顧不得身邊還有那么多血藤,抬刀架開了長針。
樸正歡滿眼怒火,狠狠地瞪著黑袍子,手里的長針顫抖著也不再往下扎了。
黑袍子沉著臉,也是一臉的怒氣,喝道:“好啊,長進(jìn)了!我們家是敗落了,你為了死人就要取我性命了嗎?”
死人?
樸正歡嘴唇哆嗦著,好半天才收回長針,憤憤道了句:“你才是死人!”說著輕輕地拔出了刺進(jìn)呂媚肩窩的血藤,沒有想象中的鮮血噴濺,也沒有想象中濃稠的白液,呂媚像沒事兒人一樣,就那么云淡風(fēng)
輕地站著。我忽然想起,呂媚的眼神時(shí)常都是淡淡地望向遠(yuǎn)方,卻不是因?yàn)樗岳涞?,現(xiàn)在看來倒像是雙眼無神,聚不出焦點(diǎn)。樸正歡的恨勁兒還沒過,輕輕撫著呂媚的肩膀,甩給黑袍子一句:“就是死人,怎么了?我家的死人也比你金貴百倍!”
真的是死人?我忍不住往后退了退,以前總喜歡看些雜七雜八的書,不過是消遣,從沒想過能見到傳說中的趕尸,這次可是真見識了。一想到跟一具尸體并行了一路,一股陰冷的寒意就沾上了后背。雖然好奇這趕尸的方法,但也知道是忌諱,忍住了什么也沒問。
“怕什么!”樸正歡不屑地瞟我一眼,“姐姐去了三年了,總是舍不下我,這一輩里跟我最是親厚,跟著我是應(yīng)該的?!?/p>
蔥頭臉上看不出什么異樣,黑袍子手下的那幾個(gè)人也沒什么表情,看來這一路上也只有我把呂媚當(dāng)活人看。怪不得樸正歡放心讓她獨(dú)自過鬼藤柱,我倒是瞎操心了。
樸正歡拍打撫摸著那些僵住了的血藤,等了好一會兒,那些僵硬的血藤像是被叫醒一樣柔軟下來,不時(shí)在樸正歡和呂媚身邊蹭一兩下。樸正歡語氣輕柔地絮絮叨叨說了些話,像告別似的拍了拍血藤,那藤在她肩膀上蹭了蹭,突然高高昂起猛地扎了下去——刺進(jìn)了她身邊提著錘子的大辮子心窩里。心口扎入,后背穿出,沒入地底金磚中再不見蹤影。大辮子魁梧的身體仰面栽倒,整個(gè)人脫水一樣迅速干癟下去,不多時(shí)縮成一具皮包骨頭的黑黃色骷髏。
樸正歡懶得看一眼腳邊的尸體,徑自向棺槨走去,邊走邊向后勾勾手,示意其他人跟上。一直以來對樸正歡的印象都是活潑開朗,即使甩臉色,秉承的原則也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提錘子的這名大漢面相憨厚,從見面到現(xiàn)在沒
說過一句話,想來也不可能得罪樸正歡,難道樸正歡這家伙跟黑袍子一
樣根本就是喜怒不形于色、殺人不眨眼?
危險(xiǎn),危險(xiǎn)。我刻意慢了一步,跟樸正歡拉開點(diǎn)距離。
樸正歡頭也沒回,說道:“我家的規(guī)矩,血刺出,閻王現(xiàn)。只要有刺出手,必會收割人命。后面什么機(jī)關(guān)陷阱都沒了,過去看看吧。”
剛說完沒有機(jī)關(guān)陷阱,就感覺腳下有震動。重物砸落的悶響震得整座山體都跟著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