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迷失在感覺意象中的人(2)

赤貧的精神 作者:孔見


“愛人知道我的心思,周身赤裸,只留下那些叮當(dāng)作響的飾物,豐富的首飾使她像個勝利者,如同狂歡節(jié)上摩爾人的女奴。當(dāng)它們舞動著發(fā)出尖聲嘲諷,這世界就閃動著金屬和寶石,使我心醉神迷,我狂熱地鐘情那種混合著聲和光的東西。于是她躺下讓我百般地?fù)釔郏谏嘲l(fā)高處現(xiàn)出舒適的笑意,我的愛情深沉甜蜜有如大海,像朝著懸崖一樣朝著她升起。她像被制服的虎緊緊盯著我,茫茫然做夢般試著種種姿勢,淫糜放蕩與天真的坦率結(jié)合,給她的變化增添了新的魅力;她的手臂和小腿,大腿和腰肢;油一樣的光滑,天鵝般婀娜苗條,在我透徹寧靜的眼睛前晃動;她的肚子和乳房,一串串葡萄,向我逼近……”(《首飾》,郭宏安譯)

對于各種官能的美妙感覺,波德萊爾都放縱自己去體驗。他還贊美了同性戀情,深入地研究了葡萄酒和印度大麻,探討鴉片和興奮劑的快感,探索人造天堂的奧妙。他贊美葡萄酒,“任何人都有過需要平息的悔恨,需要消除的痛苦,需要在西班牙建筑的城堡,這一切最終都乞靈于你——藏在葡萄樹纖維中的神奇的上帝,有內(nèi)心的陽光所普照的葡萄酒的表演是多么壯觀啊!人從它身上獲得的第二次青春是多么真實和熱烈啊!然而,它所帶來的叫人震駭?shù)目旄泻痛碳さ目裣?,又是多么可怕?”(《波德萊爾散文選》140頁)他對印度大麻的研究達(dá)到專家的水平。“取之核桃大的一塊,或一小角匙的用量,您就會獲得幸福之感。這種完美的幸福之感充滿醉意、青春的瘋狂和無限的福樂。這種幸福之感是在一小塊醬狀東西的作用下產(chǎn)生出來的;吃吧,不用害怕,吃不死人;身體各器官不會受到任何嚴(yán)重的損害。也許,您的意志會受到削弱,而這則是另一回事?!彼軐I(yè)地指出:“一般說來,要使印度大麻發(fā)揮其全部力量和全部效力,必須把它放進(jìn)滾熱的濃咖啡中,而且要空腹服用;晚飯要推遲到10點或午夜;而且只能喝清淡的湯?!保ā恫ǖ氯R爾散文選》,153頁)服食印度大麻時“必須有一處漂亮的套房或一處美麗的景致,一種自由而無旁顧的精神,以及幾位智力氣質(zhì)與您接近的同伙;如果可能的話,最好有點音樂?!保ā恫ǖ氯R爾散文選》,154頁)在這個人造的天堂里,“您在無限廣闊的藍(lán)色天空中翱翔,沒有了痛苦,您不再掙扎,您聽?wèi){被卷走,您不是自己的主人……透明而歡樂的水在顫抖的草坪里流淌。肌膚光亮的仙女們用其比水和藍(lán)天透明的大眼睛看著您。”(《波德萊爾散文選》,158頁)這種境界“東方人把它稱為至福;這就是最完美的幸福。這時,已無旋轉(zhuǎn)和噪亂。這是一種寧靜和靜止的福樂。所有的哲學(xué)問題都獲得了解決……任何矛盾都變成了統(tǒng)一體。人變成了上帝?!保ā恫ǖ氯R爾散文選》,159頁)當(dāng)然,身體力行的波德萊爾清楚,印度大麻等這些東西是病態(tài)的享樂源,它和葡萄酒一樣導(dǎo)致詩情的過度發(fā)展,從而使人陷入頹廢和厭倦,“在對無限的意識的這種墮落之中,存在著造成所有有罪的過度行為的原因”。他甚至指出:“印度大麻不僅無益,而且是危險的”,“天堂的尋求者們是在建造透明的地獄?!钡终f,“長時間嗜鴉片和大麻的人,盡管由于已習(xí)慣于其被奴役地位而變得虛弱但他還能獲得自我解脫所需要的能量,這種人在我看來就像是陽光逃脫的犯人。比起那種總考慮避免嘗試而從未失誤的人,這種人更使我崇尚?!保ā恫ǖ氯R爾散文選》,200頁)因此,他不無絕望地說,“任何詩意之花都隱蔽著罪惡,任何罪惡無不像花一樣盛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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