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當(dāng)她跑到校武場一看,頓時愣住了,因為她的學(xué)生們沒在這里,諾大的地方只有金、木、水、火四隊在練兵,土隊根本人影也沒見一個。
這是怎么回事?不是闖禍了吧?
她左右看看,見俞大猷正站在一邊,指揮水隊列隊拼殺,連忙蹭了過去,低聲詢問。
俞大猷臉上露出無可奈何的神色道:“校武場雖大,但五隊人同時習(xí)武,馬奔人跑,只怕因擁擠而互相傷到,所以……土隊在西邊那排房子后的小校場練兵?!?/p>
“那邊……有校場嗎?”如初愣了一下。
她才來衛(wèi)學(xué)不久,對這個地方還不熟悉,不過她知道西邊是一排堆放糧草雜物的房子,伙頭軍們還在那邊養(yǎng)了豬、雞、牛羊等物,各種生活垃圾也堆在那邊,等衛(wèi)里雇的雜役定時收走??傊谝惶斓叫l(wèi)學(xué)里來時曾路過那里,遠遠地就聞到空氣不怎么新鮮,味道也不怎么好,所以就繞道走了。
如果土隊在那里訓(xùn)練……
想到這兒,如初也不再多問,在俞大猷愧疚的眼神中快速離開,直奔所謂的小校場而去。而一到了地方,她簡直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不帶這么欺侮人的!沒錯,土隊學(xué)子們的父兄不是嚴黨,也沒錯,他們家道中落,無權(quán)無勢,但是偉大的孔夫子老先生說過,有教無類,在教育上怎么能分貧富貴賤,連基礎(chǔ)待遇也不能相同呢?她在現(xiàn)代時也知道有的孩子上高級班,有名師授教,有的孩子上普通班,師資力量不很雄厚,但那也是在一定的基礎(chǔ)上劃分,不可能有這樣明目張膽的歧視存在。
這是校場嗎?場地這么小,周圍家畜亂竄亂叫,幾大桶垃圾就堆在“校場”邊緣,周圍還有一些伙頭軍一邊收拾食材,一邊笑鬧不止。只在場地中放點石鎖之類練力量的東西,在場邊樹幾個都快散架的箭靶就算是校場了?
怪不得這群少年如此憤世嫉俗,怪不得他們對教頭、教習(xí)和衛(wèi)學(xué)沒一點好感,原來他們被這樣輕視和侮辱。在這種情況下,他們能忍耐地待在這里,已經(jīng)很不錯了。
再看土隊的學(xué)子,此時三三兩兩地在陰涼處歪著,有的干脆躺在太陽下睡覺。那位好像是教習(xí)似的中年猥瑣大叔坐在一張木凳上,很滋潤地在喝茶。這哪里是在修武,明明是大家一起耗時間哪。
“小光,你們在干什么?”望著遠處倚樹而立的美少年,如初大聲問。
“在修習(xí)武道嘛?!逼堇^光動也沒動。他笑著,和昨天一樣溫良無害的樣子??伤难凵袢绱藦?fù)雜,有著絕望中要毀滅一切的冷酷。
如初一步一步走了過去,怒火在心里升騰,壓也壓不住。
“我不知道你們平時怎樣列隊,但現(xiàn)在都給我起來,站好隊!”如初每走一步就說出一個字,擲地有聲,“別人輕視你們,你們也要輕視自己嗎?要做扶不上墻的爛泥嗎?看看你們,成什么樣子,年輕有為的男人卻四處癱著,全給我站起來,站好!”
她氣壞了,以至于早想好的要降服這幫少年,取得他們的信任,再用心培育他們的步驟全扔到九霄云外去了,現(xiàn)在只剩下滿腦子怒其不爭的情緒。
不過沒想到的是,她這氣勢倒把土隊的學(xué)子都給鎮(zhèn)住了。他們遲遲疑疑地從各自懶散的狀態(tài)中直起身來,納悶地看看如初,又下意識地看向他們的頭兒……戚繼光。
如初的目光也隨眾人一起掃向那仍然斜倚在樹干上的少年,看他到底會采取什么行動。就見他雙手抱臂,一臉無可無不可的散漫模樣,一片枯葉悄然飄然落在他寬闊的肩頭,給他十七歲陽光而俊美的外貌平添了一分滄桑成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