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容稟，兩位貴人主子容稟，這副‘福祿吉祥’的刺繡是傳統(tǒng)寓意的紋樣，以蝙蝠、梅花鹿為主，諧音以象征福分和祿位；裝飾的繡樣是象征富貴的牡丹和素雅的荷花，繡于布料的兩端，寓意花開吉祥。”

景寧低眉垂目，如是說。

馬佳•蕓珍第一次見這般精巧細(xì)致的手藝，心中雖歡喜，面上依舊淡淡：“早就聽聞董家妹妹擅與針黹女紅，如此一見，果然不同凡響?！?/p>

董福兮謙遜地笑道：“姐姐謬贊了?！?/p>

“咦？”馬佳•蕓珍定睛一看，卻皺了眉，指著其中的一處，“這兩塊的繡工顯然不同，妹妹，是否長與他人之手？”

董福兮一滯，頓時(shí)尷尬了起來，景寧卻不慌不忙，斂身道：“回榮主子的話，這方繡品確由兩種不同的手工完成，動(dòng)物是蘇繡，而景致是京繡，二者合一，代表滿漢一家。這兩種繡法原本區(qū)別不大，常人很難分辨，榮主子目光之敏銳，著實(shí)令奴婢佩服?！?/p>

馬佳•蕓珍本就任性挑剔，又當(dāng)著皇上的面，此話一出，極為受用。眉目間染上了三分得意，又仔細(xì)端詳了半晌，便高高興興地收下了。

“‘君子致其道而福祿歸焉’——所謂‘滿漢一家’，既是朕的德行，亦是百姓的福祉，阿福的想法甚好！”玄燁贊賞地看過來，若有深意的目光，分不清是看董福兮，亦或是旁人。

景寧靜立在角落中，卻總能感覺到一道強(qiáng)烈的目光，那目光頻頻落在自己身上，輾轉(zhuǎn)流連，盤旋不去，微微抬頭，便看到他笑意深深的樣子，黑眸深邃，仿佛是能夠把人吸進(jìn)去的深潭。

面上微紅，她不動(dòng)聲色地調(diào)開視線，暗暗地，平復(fù)心緒，告誡自己勿要多想。

那邊，董福兮喜不自禁，起身謝恩，然后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再一次，跪在了地上。

“賤妾有一事，想請(qǐng)皇上成全！”

玄燁目光一動(dòng)，看似漫不經(jīng)心的道：“阿福有什么話，不妨起來再說。”

“皇上，昨夜平貴人重病不治，逝于長春宮，按照祖上定下的規(guī)矩，凡是八旗佐領(lǐng)以下包衣，皆要殉葬。平貴人平素與賤妾相處甚篤，她臨終之時(shí)，一直叨念著，想懇請(qǐng)皇上赦免那些侍婢……”董福兮沒有起身，只是微微抬了抬頭，“原本，賤妾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觸動(dòng)祖宗的規(guī)矩，但隔日，容姐姐便誕下麟兒，這是上天厚照，亦是皇室之福，所以臣妾才斗膽，懇請(qǐng)皇上開恩……”

他聽罷，低頭不語，倒是榮貴人拉著他，柔柔地撒嬌，“皇上，妾也懇求皇上開恩，也算是，給小榮憲積?！?/p>

錦上添花這種事，往往只要舉手之勞，便可討人歡心。馬佳•蕓珍雖不會(huì)對(duì)奴婢有所垂憐，但討好賣乖，她亦不會(huì)例外。更何況，這里面還有為女兒積福積德的成分。

半晌，玄燁示意董福兮先起來，然后，目光微閃，饒有興味的目光落在景寧手中那方繡品上，“珍兒素來驕縱，這日卻破天荒的發(fā)了善心，看來，還是多虧了榮憲的功勞……”

拿著繡品的手指微動(dòng)，景寧不自覺地抬眼，卻正好撞見那雙笑得玩味的黑眸，眼底，是洞悉一切的深邃。

馬佳•蕓珍巧笑著低頭，嬌羞地道：“皇上取笑臣妾……”

他收回目光，看向榮貴人時(shí)，臉上多了一抹正色，“殉葬一事，可拿到明日朝堂上去議，也得容朕斟酌，屆時(shí)，通過大臣商討之后，方能有所定奪。你們身處后宮，以后對(duì)這種事情，還是要少上心為好?！?/p>

董福兮和馬佳•蕓珍雙雙斂身，“臣妾謹(jǐn)記皇上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