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讀完這封信,心情久久不能平靜,他把我比作沙漠中的清泉,可見我在他心目中有多重,可是我真的能勝任嗎?我說不好,但有一點我是清楚的,盡管他一直保持低調(diào),像個紅塵中的隱居者,但他內(nèi)心卻在進行著一場異常激烈的競賽,這是一場雄心與傳統(tǒng)的賽跑,他能不能贏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能夠戰(zhàn)勝和涵蓋傳統(tǒng)的人僅是少數(shù),然而心魔驅(qū)趕著他,他要么戰(zhàn)勝心魔,要么成為心魔的奴隸??墒撬呀?jīng)被心魔驅(qū)趕到懸崖邊上了,一般人一定會逃離,可是他不會做這種人,他一定會撲向深淵。正如靈風尋找魔窟一樣,找到了魔窟也就找到了世外桃源。其實《神話》就是在臨摹他自己的心靈,靈風就是他心靈的化身,靈風的困境就是他的心靈困境。初次見他,他的低調(diào)會讓人感覺他身上某種令人不快的陰險古怪的東西,再加上他曾經(jīng)在官場如魚得水的職業(yè)背景,很容易給人一種城府極深的錯覺。其實一旦深入了解他,就會被他身上獨有的魔性深深吸引,如果是女人甚至會深深地愛上他,因為這個難以接近的人,一旦讓你靠近他,你就會感覺他的心靈有一股巨大的宛如宇宙黑洞般的吸力,你想逃也逃不掉,我甚至懷疑萬丈深淵不在別處,就在他的內(nèi)心。因為他的心魔之威散發(fā)出一股煞氣,似乎死亡與毀滅離他僅有咫尺之隔。正因為如此,每次坐在他的對面都感覺他的目光深深地投向那看不見的深淵。以至于我每次手捧《神話》都會無厘頭地想,與他交往會不會有危險?顧文白明白心魔的危害性,不然他不會寫出《神話》這種離奇古怪的作品,他將心魔外化為黑魔,就是想擺脫這種危害性,正如我畫《咒語》就是想擺脫來自內(nèi)心深處的魔咒一樣。我從他的全部作品中體悟著他實際的內(nèi)心生活,腦海中漸漸浮現(xiàn)出他本性的生動畫面,如果只臨摹他的外表,就只能畫一張麻木不仁甚至冷漠的肖像,但是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看見了藏在他內(nèi)心深處心魔的影子,我有把握畫出一幅表現(xiàn)他內(nèi)心世界的肖像。我相信這幅肖像畫出來他一定會喜歡,因為這不僅僅是一幅肖像,更是一位知音對另一位知音心靈圖景的解讀,這無疑是一種最高級的審美,這幅肖像代表著我對他的心靈的全部理解,甚至是愛,因為我會將我對他的全部深情傾注于畫筆中,當然在這幅肖像上不會看見他心魔的影子,因為藝術之于他乃是祛魔術,不然他不會將心魔從煎熬的肉體中驅(qū)趕到魔幻的《神話》中去,而且還不依不饒地鏟除它,他真將自己的筆當成靈風手中鏟妖除魔的光陰之劍了,只可惜《神話》并非《光陰真經(jīng)》。即便如此,心魔也不會放過他,在《神話》中,他心靈的化身靈風在尋找黑魔決斗;在現(xiàn)實中,心魔一直在追逐他,就像獵人追逐獵物一樣。但他從未逃跑過,看似逃跑的撤退不過是與心魔的一種周旋而已,他有可能被毀滅,但他絕不會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