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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終的眼:蕭紅記事(8)

青蒼 作者:耿立


一聲天鵝的絕唱,凄厲哀痛,這美的消逝,是對戰(zhàn)爭的控訴還是對命運(yùn)不公的抗議?身邊沒有一人的蕭紅,在日本人來的那個長夜里,外面的軍靴馬嘶,是怎樣折磨著她的神經(jīng)?她從東北日本人的手掌掙脫,最后還是死在日本人的占領(lǐng)里。蕭紅的病不僅與戰(zhàn)亂生活有著直接關(guān)系,而且,重病的她如果不是被日軍趕出醫(yī)院,也不會死得那樣快。

《呼蘭河傳》里寫道:“生、老、病、死,都沒有什么表示,生了就任其自然地長大,長大就長大,長不大也就算了。老了,老了也沒什么關(guān)系,眼花了就不看,耳聾了就不聽,牙掉了,就整吞,走不動了,就躺著,這有什么辦法,誰老誰活該?!薄按合那锒?,一年四季來回循環(huán)地走著,那是自古就這樣的了,風(fēng)霜雨雪,受得住的就過去了,受不住的就尋求著自然的結(jié)果,那自然的結(jié)果不太好,把一個人默默地一聲不響地拉著離開了這人間的世界。至于那沒有被拉去的,就風(fēng)霜雨雪,仍舊在人間被吹打著。”

蕭紅不是佛教徒,但她讓我們看到了生老病死的輪回和四季的交替,活著就活著,死了就死了,沒有理由,沒有說道,但內(nèi)在的悲憫卻讓我們感到戰(zhàn)栗,畢竟是生命。魯迅在“三?一八”慘案后,一連幾天無法吃飯。在十八世紀(jì)法國政府迫害新教徒時,流亡國外的布魯遜博士因為過于痛苦而大病一場。這里的厭食和生病,都是一種心靈的良善和悲憫。對蕭紅的死呢?臨終的眼,一定是蒼然無助,那里面還能儲藏著濕潤的水嗎?怕是干涸了。每每想到蕭紅的死,我總會有荊棘鳥的絕唱在心頭回旋,不僅僅是哀感,里面有血絲的美與痛。

蕭紅死后兩年,詩人戴望舒拜謁蕭紅墓,寫下《蕭紅墓畔口占》:

走六小時寂寞的長途,

到你頭邊放一束紅山茶,

我等待著,長夜漫漫,

你卻臥聽著海濤閑話。

(此文發(fā)表于《散文》2009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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