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會!”元末矢口否認(rèn),堅決不信,為了表達(dá)自己話語里的絕對,他補充道,“我們是失散多年的親兄妹!”
“白癡……”嶼光轉(zhuǎn)過眼去。
“??!”元末大叫,他跳到周嶼光身邊,像是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其實你是吃醋昨天我們?nèi)タ葱菈m的時候她對我笑了對不對?!”
進而,他說:“其實是你喜歡星塵!”
即使是白目如同元末,也能在細(xì)枝末節(jié)中察覺到你對她的種種不同來。
承認(rèn)吧,周嶼光,你喜歡陸星塵。
喜歡嗎?好像與大家說的“喜歡”又有細(xì)微的差別。沒有刻意的想要靠近,可是心底越來越?jīng)坝康臏嘏母杏X,一波一波襲來,看見她單薄無助的樣子,心疼得想哭。他還分辨不清楚自己的心意。沒辦法處理那樣高級的情感。他還太年輕,承擔(dān)不了許多。
他只是想拉著她,帶她往前走一走。
“要不然,我們?nèi)フ倚菈m的媽媽吧?”
在元末的提議下,選了最近的周末,三個人就坐上了大巴,去了蘇慧慧的家。連艾琳都例外地參加了,據(jù)她所說,如果沒有她這個活體導(dǎo)航,說不好過幾天就會有“英俊少年雙雙下落不明”的新聞了。
元末看她嘴硬心軟的樣子,笑得開心不已。
蘇慧慧的家在城北郊區(qū),坐大巴要兩個小時。
嶼光上車就將耳機戴上,高亢的女聲從里面響起。
Sinead O\'Connor,陸星塵最愛的英國女歌手,一生桀驁,有一段時間保持很美麗的光頭。
他側(cè)頭向外看去,泛著黃綠色的大地向后奔涌而去。
還記得陸星塵微微側(cè)臉,眼睛里帶著清澈的喜愛:“你可以試試Sinead O\'Connor,我很喜歡她哦!”說完還認(rèn)真地在他的草稿紙上寫下了她的名字,很漂亮的圓體英文,帶著可愛的得意神情,她輕輕說道,“我的字很漂亮吧……”
周嶼光在顛簸中閉上眼睛,腦海里波光瀲滟。
他們想:如果是那樣喜歡、疼愛星塵的人,如果聽到星塵這樣,一定會馬上跟他們回來的吧。
可是少年們的想法總是直白簡單。
他們并沒有想到自己的到來會引發(fā)這個家庭的一場風(fēng)暴。
三個單薄的影子立在門口,簡陋的平房里傳來老人崩潰的哭聲:“當(dāng)年我讓你回來你不回,你一定要嫁給個有孩子的鰥夫!
到最后人家找了個小姑娘,不要你了!現(xiàn)在你還跟人家牽扯不清,你賤不賤!我們老蘇家沒有你這樣的姑娘!”
“慧慧你別往心里去,媽媽這是說氣話?!焙┖竦穆曇糨p聲勸著,“媽,人家孩子們還在外頭站著呢?!?/p>
“你要去你就去,我沒有你這個女兒!這么多年給人家當(dāng)保姆看孩子,你還上癮了!”老人氣得直喘粗氣,“你就是為了那個孩子才不能生育!你忘了啊……”
各種辱罵、爭吵、勸慰的聲音中,蘇慧慧一直隱約地發(fā)出隱忍的哭聲,從頭到尾都待在最里頭的小間,沒有露面。
嶼光三人是被蘇慧慧的哥哥送出來的。
夕陽紅得讓人心生絕望,倦鳥歸巢。他們走在充滿沙土的馬路上,蘇慧慧的哥哥眼眶微紅:“慧慧這些年在外面受了不少委屈,我媽……你們都是好孩子……那孩子叫星塵是吧?也是個好孩子??墒鞘朗虏挥扇?,你們別太往心里去?!?/p>
“謝謝叔叔?!卑斩Y貌地應(yīng)了。
回去的路變得漫長,空氣里能嗅到明顯的潮濕,下起了雨,鄉(xiāng)下曠野無處躲藏。
三個人都心情低落,淋著毛毛細(xì)雨,也沒有快走起來的欲望。
雨聲里,元末最先說道:“怎么辦?”怎么才能讓星塵好起來?
雨水漸盛,將大地與天空連綴起來,遠(yuǎn)處幾乎匯成一線。無處可以躲藏的雨水,像是無處可以躲藏的成長之痛。骨頭一寸一寸從舊處長出來,像是新草一樣。
艾琳驀然蹲下去抱住自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我不要星塵這樣……嗚嗚……我不要……我怕是因為我……”沉重的內(nèi)疚終于擊潰了她。